曾打造出东京三多利音乐厅、洛杉矶迪士尼音乐厅的声学大师丰田泰久,于八月中旬应两厅院之邀访台举行讲座,并为国家音乐厅的音响效果把脉。虽然是注重科学数据的声学设计师,但丰田泰久更重视的是音乐厅中人性的因素,他指出:好的音响设计最关键的因素并非在于音响系统,而是在于音乐本身。如果没有好的音乐家演奏,音乐厅也只是个盒子。
当有人形容建筑是凝固的音乐时,却有人真正在建筑物里控制音乐,使音乐凝置于建筑物内。这种迷人的专业,就称作声学设计。透过声学的工程计算,在空间中安排出最佳的聆听声效。而此次受邀来台的丰田泰久正是国际知名的声学设计师。
丰田泰久于一九七七年加入永田音响公司,跟随日本知名声学设计大师永田穗。在早期作品中,以日本东京三多利音乐厅(1986)的音响设计最为人所知。许多国际知名的音乐家都给予很高的评价,也因为有良好的音响也纷纷吸引许多知名日本音乐家在此音乐厅演奏。在卓越的音响设计表现下,许多日本大型音乐厅也陆续委托丰田泰久进行音响设计,例如京都音乐厅(1994)、札幌音乐厅(1997)等。早年的日本音乐厅音响设计经验,也奠定丰田泰久能跃升国际舞台的重要基础。
声音价值观
此次抵台记者会中便有记者问及:是否在声学大师的生活中,特别重视音响设备?丰田泰久表示,如果针对听音乐的需求,并未有特别的音响设备;但是他认为,去现场聆听才能给予他对声音的满足感。这也是丰田泰久在专访中常强调的一个观念:好的音响设计最关键的因素并非在于音响系统,而是在于音乐本身。如果没有好的音乐家演奏,音乐厅也只是个盒子。在他的设计中,重视的是自然音响,不透过任何电子设备修正,追求一种真实的声音传递。也正因为对自然声音的坚持,他更能捕捉到声音的质感。
许多音乐家也表示,在丰田泰久所做过音响设计的音乐厅里演奏,声音听起来非常乾净、清脆。在二○○三年春季,丰田泰久所设计的洛杉矶迪士尼音乐厅完工时,便获得当地乐评家高度赞赏,并描述聆听的经验:「音乐厅内每一吋的空气都震动著声音的喜悦。」他忠实地呈现声音音响,甚至连当时在迪士尼音乐厅的交响乐团指挥也很惊讶地表示,从他的耳朵他发现乐团数十年所用的乐谱有错误,居然过去指挥没有人能听出这微小的错误。清楚的音响让指挥者听见细微的变化。音乐传递的精准,也让演奏者与聆听者能清楚听见音乐的细部。
音乐与空间
由于卓越的音响设计,丰田泰久的委托案来自于世界各地。也因此他常与世界著名的建筑师合作。如:与瑞士建筑师Herzog & de Meuron(设计北京奥运鸟巢建筑师)正合作进行德国汉堡易北爱乐厅设计、法国建筑师Jean Nouvel(建筑2008普利兹奖得主)也正合作进行法国巴黎爱乐厅、以及之前与美国建筑师Frank O.Gehry(西班牙古根汉博物馆建筑师)一起完成纽约巴德学院表演艺术中心(二○○三年完工)与洛杉矶华特迪士尼音乐厅(二○○三年完工)的设计。对于建筑界而言,这些建筑师都是当今非常活耀并以前卫设计著称。建筑空间所呈现之语汇非常多元。例如:Frank O.Gehry的作品常出现曲面不规则的墙面。就音响规划者的角度来看,有别于工整的传统空间,新的建筑空间内的音响系统是非常困难建构的。但他却尊重建筑师对空间的创意,同时也很乐于从不同专业的角度思考音响的设计。在不同的需求下,从中协调并满足音响的品质。在他的经验中,与Frank O.Gehry合作迪士尼音乐厅设计时。他便非常赞赏Frank O.Gehry在音乐厅内部所使用的不规则空间,虽然那并不容易控制声音的反射。然而丰田泰久却发现在观众席旁非常流线的墙面可以创造好的音响反射效果。因而发展出他声学设计上的特色:独立墙系统。并沿用于日后的音乐厅设计。
人性与技术性
在声学的理论中,好的音乐厅因该要满足标准中的各项参考指数。例如:有最佳的反射时间小于二秒,并保持NC8背景声音系数等。然而这些数据除了仪器可辨识外,一般人是很难察觉其中好坏的差异。丰田泰久受访时,却对声学理论提出另外一番见解。例如声学的空间型态,理论上主要分为三种:扇形、鞋盒型、葡萄园结构(不规则形)。早期音乐厅的规划,都是鞋盒型空间型态,最著名的案例如维也纳音乐厅的金厅,就属鞋盒状的空间规划。虽然鞋盒型空间因为狭长的两侧墙能提供最有效初期反响时间,最短的声波传送距离。但丰田泰久认为数据的标准值有重要参考依据外,还有许多人性化的因素也会影响声音的品质。他便指出鞋盒空间型态,虽然可获得好的反射音效,却使得观众观看表演时非常约束,仅能盯著前方(舞台方向),缺乏观众看表演的社交性。丰田泰久强调,观看演奏的另一项重要考量因素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关系,例如在环状的舞台,就能一边听音乐,同时无意间邂逅到心仪的对象。人与人之间的共同或无预期的记忆经验也会影响聆听时的心理,进而影响音响效果的判断。他更明确指出声学也是有心理学的考量。像是许多音乐家对木头材质非常有好感,能带给演奏者温暖、舒适感。甚至有音乐家会认为,木质材料作为内装的音乐厅,就是好的音乐厅。因此,让演奏者有好的心情时,自然就会有好的音乐呈现。也因此他的声学设计中,非常重视空间、声音与人的关系。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虽然丰田泰久提出声学上的心理因素,他却也很严谨地看待声学工程下的科学化标准。在设计音乐厅时,他总是以真实音乐厅十分之一的尺寸进行音响模拟。为了力求数据上的精准,将模型灌入氮气降低空气密度以符合模型十分之一比例与用同比例之反射和吸音表面材质,以非常精准的模拟去观察复杂声音路径与反响时间等构成音响系统的因素,借此再修正调整声响规划。
如此缜密的实验与大胆的声学理论,让丰田泰久更能清楚地掌握音响细微的变化。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将复杂的音乐厅声响,呈现出如此和谐的关系,让音乐厅充满著声音所震动出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