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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岁的吴义芳,对未来仍抱持著好奇与探索之心。(许斌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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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义芳 跨步在云端的舞蹈顽童

熟悉云门舞集的观众,都忘不了吴义芳——《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九歌》里的云中君……,他独舞时丰采迷人、群舞时能量迸放,谁能相信他已年过不惑?去年仍挑战「云中君」高难度舞技,今年竟推出「45独舞」,这个「舞蹈顽童」,不管是人生还是艺术,总是要跳战自己,到更高的云端——

 

熟悉云门舞集的观众,都忘不了吴义芳——《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九歌》里的云中君……,他独舞时丰采迷人、群舞时能量迸放,谁能相信他已年过不惑?去年仍挑战「云中君」高难度舞技,今年竟推出「45独舞」,这个「舞蹈顽童」,不管是人生还是艺术,总是要跳战自己,到更高的云端——

 

风之舞形「吴义芳45独舞」

12/5~6  20:00

12/6~7  14:30

台北市社教馆文山分馆儿童剧场

INFO  02-33937484

「四十到四十五岁是人生的菁华。」吴义芳说。四十岁时,他离开了合作十八年的云门舞集,创立风之舞形舞团,自编自跳整场七十分钟的独舞。他说:「每五年来做一次独舞!」时光荏苒已至四五。他闪著清亮的眼神、带著不驯的身体说:「四十岁是精神上的重要成熟,无论是对舞蹈的体认、国际市场的认识、自我实现的可能……四十到四十五岁则是生命的脆弱、怀疑和未知,在这段期间会慢慢解开。」吴义芳在云门舞集饰演角色从《红楼梦》的贾宝玉到《九歌》的云中君,横跨领域从舞蹈、戏剧、到电影,曾在《悲情城市》中扮演梁朝伟的室友……这位「舞蹈顽童」,到底是怎么蹦出来的?

后空翻进舞蹈社  十八岁成芭蕾王子

好动如他,小学时是体操校队,曾获得高雄市体操全能第四名。父母亲培育著读书家庭,期待小孩考上好学校,吴义芳却在升学压力下度过苦闷的中学时期。考上高中后,他依然在操场玩著侧翻、后空翻、后手翻,形容学体操让他获得「如何使用动态的身体,来完成自己的平衡」;反映到内在,则是于严格训练及体认身体限制下,更细密观照内外在状态,「否则会受伤」。同学知道吴义芳的身体技能,拉他到学校的舞蹈社团说:「这个很会翻!」「那翻两个看看!」老师说。于是,吴义芳靠著后空翻进了舞蹈社,比赛得到民族舞团体组第一名,跳舞成为升学生涯的重要出口。接著,学姊又拉他去外面的「张玉香舞蹈补习班」学芭蕾,十八岁的吴义芳首次登台,演出全本《吉赛儿》的男主角阿布雷特。「那时候穿了三件tights(芭蕾舞袜),因为太透明。」他笑说:「就变成芭蕾王子了。」当时男生是稀有动物,学舞蹈都不用缴学费,跟家里就说是「到孔庙去念书」,直到高分考上国立艺术大学的第一届舞蹈系。

一九八二年,舞蹈家游好彦自纽约回台,吴义芳是第一批学生,并首次接触现代舞。一九八三年考上国立艺术学院时,已具备葛兰姆基础。上课、练舞、排舞,典型的艺术学院生活就此展开。一九八三年,也是他接触云门舞集之始、唯一缴交舞蹈学费的一次。当时云门举办了第一届云门舞蹈夏令营,吴义芳在营队中认识了李静君等云门第二代舞者。大三时,也就是一九八五年,吴义芳入选云门舞集,「舞蹈系主任就是林怀民老师,我常一个月有半个月请公假练舞,都无所谓。」但当时的云门,还是草创期,「到处被欺负,财务不稳定。」云门于一九八八年暂停时,吴义芳毕业、当兵,退伍时云门复出,当兵时没在跳舞的身体须调整回来,舞者对自己的身体是充满自觉及纪律的。「我从高中到现在体重都没变,二十七腰仍是二十七腰。」少年时,投入未来不确定的舞蹈;成年后,全力倾注于发展不确定的舞团,这样的人,不是热情满溢无可动摇,就是爱好挑战喜走偏锋,刚好,吴义芳两者都是。

云门《九歌》云中君  有如神助的角色

他形容戏剧人是「逻辑本位」,舞蹈人练舞是先了解逻辑,然后放掉逻辑,照著身体的流动而走。这是他所谓的「身体感」,跳舞时的纯粹感觉,身体的经验和智慧。身体经验与头脑间存在著很大的距离、未知、可能性,「舞者在理解与不理解间抓到感觉、认同、与共鸣。」问吴义芳,在他扮演过的众多角色里,什么角色跟他本人个性最像?什么角色跟本人最不像?吴义芳说,最不像的是《红楼梦》中的贾宝玉,太文雅了,「有时候跳到起鸡皮疙瘩」。练得很痛苦,也常常被骂,「那是身体的改造,磨练一个舞者是否有生命力及潜在的出口。」吴义芳说:「它却开发了身体的阴柔气质,让我有更多面向。看我独舞的朋友甚至惊呼:『我不知道吴义芳会这么柔耶!』这是不同的探寻,不同的自我认识。」另一个「不像」的角色是《白蛇传》的许仙,因许仙「四平八稳」,还有许多前辈的影子(如叶台竹、吴兴国)形成压力,「磨练吧!」最像的角色包括《我的乡愁我的歌》之烟酒歌中的独舞,乡土味浓厚;《薪传》中的新郎,草莽性格重。

「精神最像的是云中君(《九歌》)。」吴义芳将内在的霸气与张力投射出去,将精神和肉体蓄积臻至最大能量。「踩在两人的肩膀上,随时会有问题。」身体感绝佳的吴义芳,谈到这段特别的经历:「演这个角色需要神助,冥冥之中超越思考的能量。有时觉得快要跌倒了,却没跌倒,被什么力量拉回来……我站上去时都告诉自己,我不是吴义芳,我是神!那时候吴义芳不见了。」另一个他称之为「应该很难有人取代」的角色是《明牌与换装》里的乩童,乩童不断摇头转头,身体狂乱,边做后空翻,当下近乎神入状态。每次上台演完乩童,就到后台吐,「那种经历是痛苦的。」然而,「置之死地而后生。」吴义芳说,这是他的座右铭,在云门时,这几句话就贴在座位的柜子上。

如此刚健矫捷的身体,西方芭蕾与现代舞的训练,却在接触太极导引后发生极大转变。吴义芳的运动方式改变,运用大圈包小圈之螺旋旋转原理,关节引动身体,肢体线条之中充满灵动的内在生命。东方理论回过头来裨益西方技巧,让旋转动作更容易做。吴义芳在外放的肢体表现外,多了一副阴柔的身体,可以无限扩大,可以微小,可以和风细雨,可以雷霆万钧。

不完美的身体  走边缘的人

「我是个走边缘的人。」其实在舞台上,头脑须清晰,要同时处理灯光、烟雾、环境等问题,危险、边缘都不见了,只有当机立断解决问题。然这仍不掩他的抢眼特质:「我在边缘中有快感,我喜欢in between的东西。」所以云中君当然是他,威风凛凛狂目四望大胆前跨的,是他。

在舞蹈路途上,技术上的瓶颈及受伤对吴义芳而言似乎是兵家常事,「因为学体操时常受伤吧!」他说他有个「不完美的身体」:鼻梁断过、颧骨也断、某块肌肉萎缩了、脊椎坏了……他都「自己复健回来」,自疗过程中仍然一直跳舞及表演。真正的挫折却是来自于自己对自己讲不清楚、为何要如此做、以及为何做不到,像未达到自我期许的高度及未能自我澄澈的挫败感。然而「未知感挫折你,也帮忙你,它是打击也是鼓励。」吴义芳想了很久,想不出什么重大事件可名之挫折,倒见处处是转机。有时血气方刚,欲速则不达,反而将人拉扯得更惨,低迷没劲。「可是跳舞是我最喜欢的事!」就凭这点,吴义芳飞越千山万壑,涉过险阻,全然地活在舞蹈/艺术/生命这层层扩展的世界中。

让生活舞蹈  让生命晃动

创办风之舞形舞团,他不时编舞、跨界、教学,关于舞蹈又多了许多种可能。比如他推广的「生活舞蹈」,以瑜珈、太极导引、舞蹈来让一般民众排除身体障碍,矫正骨骼体态,进而体验舞蹈。对象从扛锄头而肩膀歪一边的农夫到中年家庭主妇都有,农夫体验自身是田间摇曳的树木,学了三天高兴地说原来这就是舞蹈;鼓励家庭主妇进剧场看舞,主妇们看了几场后聚在一起,已能品头论足发表观点,不会像以前说「拢看呒ㄋㄟ」。他看书驳杂,心理学、科学、数学、经济学都好奇探索。他喜欢复杂而多面向地接触各种人事物,无论是时代环境的氛围、生活的经验印象、生命流程的困顿与欢欣,加上多方位的融合揣摩,最后终成就丰富的表演能量。「所有的讯息都可以诉说生命的晃动,时代的菁华,人可以如何,而以有形或无形的方式存在于头脑与身体中。」

吴义芳的自我期许有如步步上云端,终至昂扬挺拔。大学时,他在心中划下阶梯:这一阶是纽瑞耶夫,那一阶是巴瑞辛尼可夫,「这样才知道自己要如何精进。」早年的环境缺乏大师先导,男舞者尤其缺乏学习对象。「应该建立的是世界标准,而不是台湾标准。跟最好的比较,仰望顶尖的,激励自己。虽然永远构不上,但无形之中,会到达某个高度。」他的生命在突破自我中转弯、辩证、开展,来自于基底的反骨叛逆精神——「生命一定要这样走吗?」常常问著自己,探寻自我的独特性。那是什么?「没有答案,还在寻找。」四十五岁的好奇与开阔,他的光芒由此放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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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义芳小档案

▲ 国立艺术学院(国立台北艺术大学)舞蹈系第一届毕业,现任风之舞形舞团艺术总监及风动舞蹈剧团团长。目前任教于台北体育学院舞蹈系。

▲ 自1985年加入云门舞集至离团自创舞团,与云门舞集合作十八年,目前仍为云门客席舞者。在云门期间共参加数百场国内外演出,著名角色包括《白蛇传》的许仙、《红楼梦》的贾宝玉、《九歌》的云中君、《明牌与换装》的乩童、《薪传》的新郎。

▲ 活跃于台湾的剧场活动,曾多次与三十舞蹈剧场、纸风车儿童剧团、绿光剧团、风动舞蹈剧场、如果儿童剧团、果陀剧场、春禾剧团、台北艺术家合唱团等表演团体合作,担任艺术指导、编舞、及肢体开发训练等工作。近年来致力于「生活舞蹈」推广,为社区及企业单位设计生活舞蹈课程。

 

与黎焕雄、吴碧容激荡文本

吴义芳  舞动空间与欲望

吴义芳曾说每五年要办一次独舞展,四十岁时一个人自编自跳七十分钟,这次请来剧场导演黎焕雄和编舞吴碧容共同编作。黎焕雄自旧诗中挑选代表性作品,吴碧容由文本发想,转变成舞蹈语言,吴义芳跳舞。在上述基本结构下又有著两两辩证,例如吴义芳和黎焕雄互问:你对你自己的认识是什么?吴碧容的思考与吴义芳的身体相互对话,从而诠释文本。黎焕雄与吴碧容在文本的结构与诠释上相互冲击互动。诗作主题包含「行走」、「欲望」,三人在三角撞击中不断重组文本,舞作利用一面墙、一条线、一株绿芽,让吴义芳舞出身体与空间的依靠平衡和内心欲望,散发出独特的文字性格、个性特质、身体意识、及空间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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