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月底上档的电影《这儿是香格里拉》,片名让人感到熟悉——这不是与表演工作坊资深演员兼编导丁乃筝所导的音乐剧同名吗?没错,这正是丁乃筝的首部银幕导演处女作,虽然与之前的音乐剧同名,却是完全不同的故事。而且第一次当电影导演的她,就挑战在高原拍摄,期间种种艰苦历程,却完全没吓倒她,她还说「拍电影是件太迷人的事情,做电影导演太有意思,拍了一部就想继续拍。」
二○○○年,丁乃筝编、导表演工作坊的第一出原创音乐歌舞剧《这儿是香格里拉》,剧中以「香格里拉」象征乌托邦式心灵属地;双亲皆为云南人的她从没想过,有一天,「香格里拉」竟真实出现在地图上,成为云南省境内确切存在的地名。从不预设未来的她更没想过,「云南影响」邀集两岸三地共十位女导演拍摄以云南为背景的计划,会找到她头上。在姊姊丁乃竺力劝机会难得下,行动派的她想,自己是新手、没包袱,便就此投入,执起导演筒来。
从面对机器的恐惧开始
自剧场跨足电影,面对两种看来相近实则大不同的艺术表达形式,丁乃筝坦言,自己习惯了舞台上「与人工作」的模式,刚开始,对于电影工作里必须密切相处的「机器」感到陌生、疏离、甚至排斥。为了克服这个心理障碍,她前往NYFA(New York Film Academy)密集上课一个月。当她一走进教室,指导老师便说:「我从你的眼中看到恐惧。」
丁乃筝没被吓倒,从编写剧本开始,精心调整、转换叙事方式。第一版剧本刚出炉,就送交剧场与影像经验都很丰富的赖声川面前,听取建议大幅缩减对话,从以往「让观众从语言了解」的表达方式,改为「让镜头说话」:挖掘、经营画面,从演员的肢体语言、细微表情变化,铺陈饱满的戏剧张力。
面对剧场和电影大异其趣的表现技巧,丁乃筝忆起拍摄《暗恋桃花源》电影版的经过:「我们从舞台转换成电影,林青霞从电影转到舞台,其间有太多珍贵的经验可供反刍。像在排练场里,舞台演员习惯背对镜子排戏,青霞不然,反而提出『不拍下来看就无法安心』的疑虑;而当电影开拍,导演说:『往右一点』,舞台演员一移动居然整个人出镜——这才发现,在镜头微小的方框里,什么细节都能变得如此巨大。」
真是用对了演员
谈起演员,丁乃筝说:「真是用对了,我知道要怎么找自己要的演员。」为了找到片中重要角色——真诚、质朴的藏人小男孩,征选在当地国小展开。她要求现场五十多名小朋友们先以「家庭」、「家人」为主题作画,之后从画出发,聊聊他们的「家」;接著,她亲自和他们玩起扮家家酒:「我是你妈妈,你是我的小孩;有一天,小孩死了,但他变成一个天使,会回来对妈妈说些什么话?」丁乃筝说:「不是每个小朋友都能接受引导,走进幻想世界,格桑定主『玩得起来』,也容易沟通,甚至是当地孩子群里最会骑马的一个,让我们深感幸运。」
担纲诠释丧子母亲的朱芷莹,尽管拍摄当时才廿四岁,表演力道丝毫不显生嫩;曾参与电影《色戒》演出、被导演李安大力看好的她,也缘于《如梦之梦》和《如影随行》的合作经验,为新手上路的丁乃筝增添熟悉度与信任感。丁乃筝说:「芷莹外型可以诠释的角色和年龄弹性都很大,情绪、情境也都能顺利进入;就电影这个领域来说,我是新手,她也是新手,反而有安全感。」而当朱芷莹对于大萤幕上首次「尺度大胆的亲密、裸露演出」感到紧张时,丁乃筝也从自身丰富的表演经验出发,予以恳切沟通:「作为女演员,一生中几乎不可能不遇到这样的情节、场景,很早就要准备好会有这一天;这是很多女演员都要过的一关。」
拍电影是件太迷人的事情
拍摄期间,大家都得过的第一关则是「高山症」——剧组特地提前一周出发,才刚抵达,超过海拔三千公尺的高度,仍然让一半人马立刻倒下。其他难题也陆续浮现:壮阔动人的地景,造成景点之间需要至少三、五小时的交通奔波;片末出现的大峡谷,车子根本开不进去,工作团队到了当地,还得由藏人协助搬运器材、引导众人骑乘的马、驴前进。此外,由于中国大陆对于涉及少数民族的片段处理格外谨慎,因此影片进入后制剪接阶段时,又需要再修改、大翻盘,历时整整一年。其中最大的遗珠之憾,是原先拍摄的「水葬」场景全没保留。丁乃筝指出,西藏的水葬师傅越来越少,为求逼真,工作人员费尽心力找到货真价实的水葬师傅,在现场模拟演出切割尸体、将肉块投入江河内;拍摄当天,甚至出现十几名土匪下山,醉醺醺地把斧头扛在背上,前后来了两次向剧组讨钱……。
首次执导,就经历了上山、下海、骑马、被车撞等多种高难度场景的挑战,丁乃筝直言,光线、气候等各种元素都在考验团队随机应变的能力,也让她深刻体会电影从前制、拍摄到后制剪接,是未曾停息的创作过程,随时需要灵活但精准地加以安排、调整;困难,但也过瘾。
直呼「从没想过自己会拍电影」的她,现在觉得「拍电影是件太迷人的事情,做电影导演太有意思,拍了一部就想继续拍。」著迷于「未知」魅力的她说:「从过去舞台表演经验的累积,到现在当电影导演的尝试,势必都在帮我准备著未来一个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年轻时会害怕,年纪大了觉得,还蛮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