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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光炎(许斌 摄)
专题

新象30 繁花绽放

新象三十岁了。

三十而立,可喜可贺。

三十年的拓荒,播种,耕耘,灌溉,成长,到今天的繁花绽放,不易,实在不容易。其中有多少酸、甜、苦、辣。多少委屈、折磨与承担;多少迷人的片刻与欣慰的时光。「新象」自己感受得到,会写在许博允的传记里,但也印映在朋友们的心中,更会记录在台湾的文化发展的史册上。

 

新象三十岁了。

三十而立,可喜可贺。

三十年的拓荒,播种,耕耘,灌溉,成长,到今天的繁花绽放,不易,实在不容易。其中有多少酸、甜、苦、辣。多少委屈、折磨与承担;多少迷人的片刻与欣慰的时光。「新象」自己感受得到,会写在许博允的传记里,但也印映在朋友们的心中,更会记录在台湾的文化发展的史册上。

 

事情是这样的:

台湾在早先张继高先生的「远东音乐社」功成身退之后。「新象」就应运而生。

一九七八年九月许博允与樊曼侬共创了新象,开始重新掀起文化活动的新页。他们不分中西,古典或现代,陆续引进著名的音乐、舞蹈、戏剧等等表演艺术活动,顿时使社会重视推广文化的风气,活络起来,让国人感受到表演艺术的魅力,提升生活品质的重要。 同时,突破文化禁忌、束缚,也催生了不少本土表演艺术盛事。

三十年来,新象为台湾表演艺术文化做了不少的事,打下了一个基础。没有新象就没有这个,也没有那个;台湾可能还在被称之为「文化沙漠」哩。

我个人是作剧场设计的,过去有幸受到他们的接纳与青睐,曾参与过新象制作演出的盛事,为他们的演出作过不少舞台与灯光设计。 值此「新象三十」,我愿在此把我过往演出的一些记忆,略作回述,以为三十年记,以为三十年贺。

游园惊梦》

非常的游园 非常的惊梦

一九八二年,新象艺术中心开始制作第一出大型舞台剧《游园惊梦》,造成倾城炙热,前所未有的演出盛况。

这出戏经过一年多的酝酿,以白先勇的《游园惊梦》改编为舞台剧。我因为早先读过这篇小说,知道搬到舞台上会很难,所以一直没敢答应。后来,被一次次的邀约、谈论。 事隔一年(一九八二年),《游园惊梦》真的要演了!我也就做了这一出戏的设计。

最初,剧本没出来的时候,凭著在小说中领会的梗概,试著去拼凑个形象,想像著把它放到演出的舞台上去。读了剧本大纲,与原导演杨世彭博士,曾作多次讨论,出来个基本架构。读了初稿剧本与白先勇数次研究,出来了较清楚的构想,以及探索到一些我生活中所没有的细致与韵味。

黄以功接了导演工作,再讨论,再研究,完成舞台基本设计初稿。剧本再次修正,增加了表现回忆的情节,再修正舞台设计,两次,三次,无数次。草稿、细图、工程图、模型,反复修正,折腾了有两个多月。这中间,当然还加上再细读原小说,有关的分析文字,以及汤显祖戏曲。

在意念上,我感觉到「昆曲」、《牡丹亭》和《红楼梦》。想到「庭园」、「亭台」,中国古典建筑结构和装饰。

就我来说,这出戏要有生活的空间,还要有心理的空间。现实、回忆、梦境、意识的流动。在感觉气氛上,有灿丽、明钝,也有些许苍凉和淡淡的伤怀。当然对古典艺术美的顾思,期希它能再现于现代生活中的深意,总是最想表达的。通过各种舞台技巧的运用,终于完成这个艰难的设计。我欣赏董阳孜女士的挥毫如云。王榕生女士的服装设计,雍容华贵。更敬聆徐炎之先生为昆曲段落所吹的笛声,意境深渺。还有更多更多的剧场界青年朋友专技的协助,以及那么多位杰出艺术家的表演。最终这出首次所谓「多媒体舞台剧」,以轰动声势出场。从此,也带动了台湾舞台剧的再度起飞。

可是就我所知,在艺术创作之外,这出戏的戏里戏外,倒是还有更多的波折,曲曲回回,风风雨雨。那可是多亏了「新象」以及先勇,到处奔走,以热情、真诚、斡旋,感动了许多人,才赢得这次台湾现代剧场关键性的演出。

现在回想起来,《游园惊梦》的演出,原是「惊梦」胜于「游园」啊!

《那一夜我们说相声》

一九八五年三月,我在忙著设计新象其他戏的舞台,同时受到赖声川先生的邀约,为他们的「创业」演出《那一夜我们说相声》作设计。相声的舞台及灯光设计以前没做过,这事挺新鲜的,感觉也满有趣,我就带著兴奋与好奇的心情去做了。当时这出戏是由「新象艺术中心」制作,正是记忆中新象最风光的年代。

设计《那一夜我们说相声》的挑战性,在于它是相声又不是相声,而在很多人心目之中,它又不是一出戏;不过我自始至终都拿它当作一出舞台剧在设计。不仅如此,我还想通过这出戏,建立一种小剧场的视觉趣味、现代风格。采用活动钢架结构,灯具设施曝露在外,以简单道具,说明时代背景。

我很肯定那次的演出参与,使我跟台湾的现代剧场演进,迈起相同的步伐。自此之后,也使我与「表演工作坊」建立了新的合作关系与友谊基础。谢谢新象的成全。做了一次:为相声写祭文,也招引出新的灵魂的演出。

赖声川与李国修、李立群,自此之后为我们带来许许多多精采的演出作品。就是因为「那一夜我们说(了)相声」。

《蝴蝶梦》

在光影之中梦蝶

一九八六年四月「新象艺术中心」制作,由胡金铨导演的舞台剧《蝴蝶梦》(奚淞编剧,白先勇监制,胡锦、张复建主演),当时金铨还找来当今电影名导演王童负责服装设计,王童的美学素养与设计功力,使设计出色、出众,为演出加分。

说起《蝴蝶梦》来,我只能说是「好梦难圆」,一波三折。它是多年来,我比较困难完成的一出戏。一来剧本定稿比较迟了些, 二来是时间短促。我又不是那种一甩袖子,就能抖出一个设计来的才子。想来,知道我菲才寡学的朋友,一定会臆度到,那一阵子我的寝食难安、沮丧和伤神!

这出《蝴蝶梦》,有小寡妇上坟,巫师作法,木桶起舞,庄周羽化,楚国王孙的假意,劈棺田氏的真情,一直到乌何有之乡。有戏曲,有说白,有唱工,有做表。对一个设计者来说,繁琐难缠。我大戏简做,走「最低限」设计的路,放弃奢丽的渲染,尽求单纯,在虚实中,找一个合宜的平衡。金铨细密写实的考据,都化成重点,作成暗示,放到一个光影交织的空间之中。我没放弃中国传统戏曲的味道,刻意在舞台上搭了个台子,展延到前幕之外,这样使演出与观众更为亲近。

平日,我常常念道著一句话:「剧场艺术是千千万万个折磨,换取片刻的迷人!」做这出戏,新象受到不少折磨,希望它的演出还曾迷人。

戏是一九八六年四月廿四日在台北国父纪念馆首演。效果出乎意料,不错!

《牡丹亭》

另一种「姹紫嫣红」, 又一件「赏心乐事」      

我真是跟《游园惊梦》有缘,这是我第二次为这出戏设计舞台和灯光了。

几年前设计白先勇先生原著改编的舞台剧《游园惊梦》, 结果是「非常的游园,非常的惊梦」,回味无穷。

这一次是为徐露女士演出《游园惊梦》做设计。是个比较「传统」形式的演出,但也运用了许多现代剧场技法,特别是在灯光、舞台方面。那次我提供另一种审美趣味,用「黑金」作舞台主调,去衬托绚丽典雅的表演,我极感欣悦。演出实在是很美,到今天还记忆犹新,印象很深刻。正是:另一种的「姹紫嫣红」,又成为了一件「赏心乐事」。

我知道有了演这出戏的垫底,使先勇、曼侬就更迷恋昆曲,爱上了《游园惊梦》,不断的梦啊梦的做个没完没了。我猜还有就该是那次舞台上,那对翩翩起舞的「金色扇子」,还有那朵「金色牡丹」惹的祸。

《天堂旅馆》

《天堂旅馆》这出戏,是从原先「两个女人」延续下来的。我原来是给「两个女人」作设计,而结果却发展成了四位女士──《天堂旅馆》的设计。其实跟这一群女性菁英一道工作,使我从制作者、导演、表演艺术家学习到许多戏里戏外有关女性的特质,很是有趣。这是一次特殊的经验。戏虽小小的,但是内涵蛮丰富。对一个作设计的人来说,是一个挺好的机缘。

这出戏,我体会到:「 天堂 」 是上帝缔造的,人很向往,但是很陌生,而且遥远。「 天堂 」 虽美,可是人还是眷恋现实生活。这出戏的构想, 是四位女士在等待上天堂的旅馆里,述说她们在人间的一些生活琐碎,平凡小事 。都是蛮近人情,没有高不可攀的感觉。是一出以人性为主的戏,没有太多的曲折,离奇。不耸动,不煽情,不刻意这个、那个的。说了一些感觉、经验。蛮真、蛮透的,全剧都在一种很精细雅致的气氛下进行。

想想,现在这年头,遇到这样的戏,机会不多了。要安静的态度做戏,要安静的心思欣赏,很难了。当今社会求安静已是一种奢侈;咱们是活在喧嚣的时代里。我此刻必须说:曼侬、其楣、丽音、莎莉、亚蕾和之秦,我很怀念那次演出,以及你们的纤细的智慧,温馨的感情。对照现实,这出戏值得Reincarnation──再复活一次。

《棋王》

一九八七年四月,改编自张系国小说《棋王》,由新象制作,为台湾音乐舞台剧之首次。制作群应该算是壮观:

顾问群:樊曼侬、余范英、沈君山、白先勇

制作人:吴静吉、许博允

编剧:张系国、三毛、华伦、华兰

导演:华伦(Stanley A. Waren)

编舞:华兰(Florence Waren)

舞蹈指导:黄丽薰

作曲:李泰祥

作词:张系国、三毛、华伦

主演:齐秦、张艾嘉、曾道雄

最后舞台与灯光是聂光炎设计。

当时有人说:「许博允的新象中心推出《棋王》歌舞剧,最为大胆!这出歌舞剧其实不错,可惜排演太仓促。」「如果将来有机会,重新整理剧本,把它改编成剧场可以演出的歌舞剧,会不错。」

这话说得很实在公平。剧是在大体育馆里演出,动不动就是几千位观众。Size 大了一点。我运用的是摇滚音乐会的形式,对当时是有一点「过头」了。另类视觉,不是一般人心目中的音乐剧。这个差距,带来见仁见智的反应与批评。其实这出戏是可以重来的,《棋王》故事是以七○年代经济挂帅的台北社会为背景。张系国的小说很有想像力,音乐也很通俗近人,「新一代新象」可以考虑。

《不可儿戏》

想想这出英国才子王尔德编写「给正人看的闲戏」。文学家余光中教授翻译,杨世彭戏剧博士导演,加上几位英俊小生、几位明艳花旦,还有声乐家刘塞云教授客串演出。一时使我感觉到《不可儿戏》兹事体大,实在「儿戏」不得。

实在话,这是一出「小格局的戏」。本可以小规模制作,在小一点的剧场里演出;可是碰上许博允的性格,加上新象的「品牌」,自是不行。所以我格外用心,在国家剧院,做了一次浪漫的、光鲜的、亮丽的、美美的舞台。动用了「车台」、「旋转舞台」。展现了一些剧场换景的「趣克」(trick  余译)。结果圆满。是一次欢乐、愉快、漂漂亮亮的演出。演的人开心,看的人开心,大家都开心地演出。挺好!

《小李子不是大骗子》

这是我与名作家,好友黄春明先生合作过的戏。

新象再度推出。当时依许博允的要求,要我设计重新来过,他觉得原设计不是他的「规格」。我和春明倒是很笃定,因为我们已经做过剧场演出的实验。原舞台是合适的,不过为了满足博允的性格,我还是做了一些调整,但不是大动干戈。全剧视觉应是老少咸宜那种:简单,热闹,有童趣,有炫目的色彩,有孩子们的笔触,也有现代剧场的风格。同时我顾虑到制作经费的困难,简而不陋。说来很巧合,在这出戏即将上演的时节,遇上九二一大地震,一时演出票房受到影响。我的「俭约」对制作人来说,应该算是额外「贡献」,不知新象知否?(趣谈一笑)

《小李子不是大骗子》后来成为春明的定目戏码,一演再演,大家心目中的桃花源,一现再现。

说起桃花源,许博允与新象,心里永远有一个桃花源,他们不断追求寻觅,那是一个文化艺术的桃花源。三十年过去,虽然仍有扑朔迷离路程要走,但是他们已建立了,路径的符号与地图。绽放三十使我们见识到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目不暇给,这就证明了一切──「新象」的贡献与价值。

祝福新象三十,未来还有更多的三十有待他们去绽放。

 

编按:「如花绽放的年代─新象30」影像展,九月五日至十四日于台北华山创意园区四连栋展出十天;展览现场举办「新象30会客室」座谈会,相关资讯见www.newaspect.org.tw或www.wretch.cc/blog/na30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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