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不仅居于古代文人四艺之首,在《玉簪记》的故事中,更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两位主角藉著琴曲系起情丝,在琴声中互诉衷情;古琴的媒介使得剧情更为细腻典雅。它不居于伴奏地位,而是独立的表现,因此琴人的选择攸关于表演的成败与否。白先勇的青春版《玉簪记》里有两个坚持,每到一处演出,必有唐琴「九霄环佩」作首场演出,而这位演奏家,必是李祥霆!
网站上Google「李祥霆」三个字,令人惊讶地竟有超过两万笔的资料出现眼前,举凡简介、电影、音乐会、电视剧、电视专题片,都可以看见他的演奏、吟唱、讲解、推广、示范、受访。曾于英国剑桥大学作古琴即兴演奏研究并在伦敦大学亚非音乐研究中心任客座研究员、中央音乐学院教授、北京古琴研究会副会长、英国东方美术家协会会员……他的足迹,不仅横跨两岸,更跨足亚洲及欧美各地。饱满的内涵、亲切的谈吐,这位古琴大师,就像传说人物般,蕴著古典的雅致走向今来!
爱上古琴自制琴,一封书信筑起师生缘
一位惜才、一位醉乐,李祥霆习琴的过程和传奇,与古琴泰斗查阜西相系的师徒情,是最为人歌颂的故事。出生在中医家庭,来自家学的教养,李祥霆从小就接触许多历史典故、诗词歌赋,兴趣广泛的他还喜欢古代小说、写诗、画国画。加上父母喜欢音乐,也会哼唱民歌,潜移默化当中,他也植下了基础。「我喜欢听,也在广播中接触很多古筝、琵琶、戏曲音乐。之后跟同班同学学会吹箫,很快就吹得比一般人好,也会即兴演奏。」也许是这样的根基吧,有天从广播中听到古琴的声音,立即就被它吸引了!听完才知道曲名是《关山月》,「琴箫和鸣的乐曲,好像是把心都揪出来一样!」没有琴,渴望弹琴的动力使得他付诸行动,找来父亲用过的木牌匾,靠著小学看过木匠邻居工作的记忆,再凭著明话本《今古奇观》仅有的资料及简单的照片量长宽、定徽位、安弦数……从没见过真的实体,李祥霆却在十六岁那年自己做了一张琴!
在琴上摸索著,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提笔将自己喜欢琴和作琴的详细过程写满了三、四张信纸寄给查阜西大师,没想到这封不知道地址、单凭姓名和交寄地点的信,居然抵达了查老手上。而被这位满腔热血的年轻人感动,查老也无条件地让他在家中住下,并传授琴艺。到北京之后,查老也对李祥霆所做的古琴感到好奇,发现恩师备感兴趣,于是李祥霆就将琴送给了他,让他非常高兴。后来查老更将它转送给北京古琴研究会,可惜文革一来,事局变动,让这张充满回忆的琴也就此了无踪迹!然而就像他曾在出席少林寺的活动中所说的,「学古琴就和小孩子学1、2、3等阿拉伯数字一样,有兴趣就行,喜欢就能学会,入迷就能学好,发疯就能学精。」著了魔一样的这位少年,就这样「发疯」苦练,沉浸在古琴世界里。
「九霄环佩」千年名琴,巧手弹出奇声雅韵
谈到琴,这次随著《玉簪记》来台合作演出的名琴,可是传说中难得一见的宝物。琴背池上方刻篆书「九霄环佩」,正是它的名字!这张唐琴制于西元七五六年,是唐玄宗第三个儿子李亨(唐肃宗)即皇帝位大典时用的皇家珍品,距今已经一千两百五十三年了,换句话说,仅比李白小五十五岁,比杜甫小四十四岁。这张名琴,从清末即有盛名,但香港企业家何作如收藏之后,很多人试弹效果都不佳,最终是李祥霆让它发出了天籁般的声音。「我敢用『神奇』两个字来形容它!」大师透露:一般来说,乐器的高音会比低音声区来得亮和窄,但「九霄环佩」的高八度的声音却明显地比低八度的声音还宽厚,「这超出了乐学与声学的原理,原因没有办法解释,只能说它神奇!而我在讲学、示范弹奏时,现场聆听的观众没有不否认的。」这种奇特现象,实在是不可思议!更令人百思不解的是,在李祥霆的弹奏下,这张琴居然持续不断地开发出更优美、更纯净的音色出来。
有别于传统的模式,李祥霆的演奏并不是高深莫测,而是极具人性的!其中为人称奇的就是即兴演出。打破传统的惯性,如果没有时间限制,要他即兴一、两个小时都没有问题。他常在音乐会中接受观众现场出题,在国外演出时,曾经有人要他弹「狐狸追天鹅」、「旧金山飞机场」,在大陆还有以周杰伦的〈千里之外〉为题,让他以古琴弹出流行曲,今年在香港,更有人要求弹奏「开著小车过闹市」。各种稀奇古怪的题目似乎有著刁难的意味,但李祥霆却认为这是一种考验。事实上,要在音乐中表现狐狸的矫捷、天鹅的灵动、追逐中的闪躲与险境、国际机场的紧张有序与祥和之气、驾小车的轻松愉快、顺畅恬静的感受等等,不仅要思想敏锐、机智,还要在主题中开展变化万千的音乐,没有扎实的修养是不可能达到的。
艺术兴趣广而远,欢迎大家来出题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吸取智识的广泛。也画水彩、尝试油画、也懂素描,而聊起西洋乐曲,他仅谦虚地说著「有兴趣」,但举凡贝多芬的《田园》、柴科夫斯基的《一八一二序曲》及《第一号钢琴协奏曲》、穆索斯基的《展览会之画》洋洋洒洒,一点也不马虎,无怪观众反应热烈!
除了无数的录音及个人教学录影之外,李祥霆还曾录制过四张即兴专辑,基本上都是一次录完、并且构思严密;此外,还跨足音乐治疗领域,录制的唱片曾经在临床上发挥过效用,更让学者反过来针对物理和生理来研究他的音乐……想著他的健谈、喟叹著他的功力,却让他声音打断:「如果妳知道我将在哪里有讲座,就来给我出个题目吧!」传统的儒雅、创新的思维,这位琴人对艺术的热忱,永远不曾减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