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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抽著camel烟的碧娜.鲍许。1997在台北。(许斌 摄)
纪念大师 In Memoriam

碧娜,妳的名字是舞蹈

她改变了现代剧场的创作方向,舞蹈不一定是舞蹈,戏剧也不一定非是戏剧不可,一切都可以入舞,一切都是舞。反之亦然。这是革命性的信念,而正因这信念改写了现代剧场的发展,这是剧烈性的革命,而且这场革命仍然在悄悄地进行之中,在她死后仍不会停歇。

碧娜曾说,因为悲伤,所以她才跳舞。此刻,我也很想为她跳只舞,想说:碧娜,妳的名字叫舞蹈。

她改变了现代剧场的创作方向,舞蹈不一定是舞蹈,戏剧也不一定非是戏剧不可,一切都可以入舞,一切都是舞。反之亦然。这是革命性的信念,而正因这信念改写了现代剧场的发展,这是剧烈性的革命,而且这场革命仍然在悄悄地进行之中,在她死后仍不会停歇。

碧娜曾说,因为悲伤,所以她才跳舞。此刻,我也很想为她跳只舞,想说:碧娜,妳的名字叫舞蹈。

碧娜走了,一个舞蹈时代也结束了。

「我已经看过太多个春天了,」她说完这句话后,自己也忍俊不住地笑起来,然后,她露出顽皮的笑容,「但我还想再看更多的春天」。

那是三年前,那天,她看来相当平静,一路娓娓道来,没有平时的害羞。她谈她如何和舞者编舞,如何寻找舞句,她最后说,每次都是万分痛苦,每次编完一支舞都会向自己发愿再也不要再编了,但她却一直编下去。

那时她并不知道,今年是她最后一个春天,她留下四十个作品和令众人无限的悲怆和惊叹。

她走了,所有的剧场也跟著黯然。

外表安静内在坚持却狂野的小女孩

我最喜欢她在八○年代的作品,譬如《穆勒咖啡馆》,每次我重看那舞中的她,我都想哭。她那么瘦,瘦得像块洗衣板,在普赛尔(Henry Purcell)歌剧声中前行又后退,一直退到墙缘,仿佛活在梦幻之中,与任何人都没关系,只剩下那灵魂的渴望,那爱的呼喊。她美得惊人。

我从来觉得,她美得惊人。她到死前都是那个外表安静内在坚持却狂野的小女孩,无论别人怎么说,她都只抽著camel烟和喝咖啡,一直埋头工作,永不放弃。

最后一个作品诉说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主题仍然是寻求和失落,诞生与别离。

没有人能超越她,碧娜把文字动作吟唱默剧和戏剧舞蹈全融合为一体,无比的忧郁和诗意,她质询生命和舞蹈的意义,她关心的是人类的信心希望和爱,所以才有那经典的说法:她不在乎人如何动,而在乎人为什么动。

她是忧郁女王,夜之花朵。她是天才,是吟唱女神,是老鹰,也是蝴蝶。她是碧娜.鲍许,绝代编舞家。

认识她的人都崇敬她,爱她,以至于怕她,似乎她比舞者更了解舞者自身,她问的问题,舞者似乎都无法不以自身生命回答,她看进每一个人的灵魂,很多人甚至依赖著她的质询去发现自己。

六○年代,她从美国学舞回来,她先是跳过几年舞,是当年欧洲最好的舞者,没有人手臂伸得比她更长。也没有人可以把咳嗽入舞,整只舞都在咳嗽,只有她。

在福克旺的年代,她开始问许多存在的问题,开始写作,而非跳舞。她以身体写作,动作便是句子,她总有新颖神奇的句子,那些年,北德的观众不了解她,以为她在挑衅,很多人看不到一半便离席而去。但几年后,她的舞码总是一票难求,舞团全球巡演出,档期总是排得太长。

她为现代人编舞,编的也是现代人的舞

她的舞作对现代舞蹈影响重大深远。内涵上,她提出人类质询,回到残酷的生命本质,如恐惧及渴望,她推翻了古典芭蕾的僵直冷漠,删去那虚张声势的表现,回到真实的生活和现代人的感觉。她也是女性主义者,在她的舞作里,女性竭尽身心,只为了忠实自己的欲望。碧娜经常默不出声,即便获奖也没有多少言词,但她舞作经常惊天动地,整部现代舞蹈史因她而改写。

在形式上,她走反叙事或非叙事路线,collage(拼贴)和montage(蒙太奇)二种手法并置,正如真实与幻境亦可共生并行,而游行于潜意识之流,时而忧伤,时而游嬉,在她之前,没有人穿高跟鞋和长礼服跳舞,在她之前,也没有女舞者在台上吸烟或怒吼,在她之前,也没有人把普赛尔(Henry Purcell)或葛路克(Christoph Willbald Gluck)或探戈音乐同时放进一出舞作里,她的舞者或转或走或撞或滚或跳或跌或倒或掉或推或拉,因为生活正如此,而艺术因而也如此。

在她之前,也很少人以土以水以草以花以树枝以树叶以果实以沼泽作为舞台背景。她是第一个在舞台上种满康乃馨的人,她早年和舞台设计师玻济戈共结连理,二人合作无间,玻济戈执行了所有她对舞台的可能和想望。而在舞台呈现,碧娜对现代舞蹈的巨大贡献正如包浩斯对现代艺术的贡献。

总体来说,她解放了旧式舞蹈思维,注入现代舞蹈新生命,她掀开舞蹈史的新页——最重要的一页,她为现代人编舞,编的也是现代人的舞。

她改变了现代剧场的创作方向,舞蹈不一定是舞蹈,戏剧也不一定非是戏剧不可,一切都可以入舞,一切都是舞。反之亦然。这是革命性的信念,而正因这信念改写了现代剧场的发展,这是剧烈性的革命,而且这场革命仍然在悄悄地进行之中,在她死后仍不会停歇。

碧娜曾说,因为悲伤,所以她才跳舞。此刻,我也很想为她跳只舞,想说:碧娜,妳的名字叫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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