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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第一届女节演出:魏瑛娟的《我们之间心心相印》。(许斌 摄)
特别企画(二) Feature 超有特色!主题艺术节出击─台湾篇

外围势力的美学游击战

回顾台湾另类主题艺术节

台湾这股强调「边缘」、「实验」、「地下」,拒绝进入体制「收编」,反全球化浪潮和资本主义消费的非主流势力,自八○年代小剧场运动至今就不断地以各种型态和名目,从外围进行一次又一次的美学突击、串连汇演。有别于官办大型艺术节的拼盘式大杂汇演出,这种诉诸特定族群的「秘密结社」、「内部联欢」的另类艺术节,其实往往主题鲜明,在策展的理念和行动上,更显企图和野心。

台湾这股强调「边缘」、「实验」、「地下」,拒绝进入体制「收编」,反全球化浪潮和资本主义消费的非主流势力,自八○年代小剧场运动至今就不断地以各种型态和名目,从外围进行一次又一次的美学突击、串连汇演。有别于官办大型艺术节的拼盘式大杂汇演出,这种诉诸特定族群的「秘密结社」、「内部联欢」的另类艺术节,其实往往主题鲜明,在策展的理念和行动上,更显企图和野心。

一九四七年,在英国爱丁堡艺术节举办期间,有八个表演团体未获主办单位的邀请,于是决定自行筹制演出,与艺术节的表演分庭抗礼。他们以「艺穗」(fringe)自居,强调开放自由的理念,发展至今六十多年来,艺穗节已成为年轻艺术家一试身手的场域。同样地,一九六六年,安德列‧贝内德透(André Benedetto)揭竿起义,大声疾呼「枪毙经典」、「把文化丢到水沟」,号召群众抵制尚‧维拉(Jean Vilar)一手操控的亚维侬官方艺术节(Avignon Festival,广称为IN),走出教皇宫外,另起炉灶搬演自编自导的前卫作品,造成热烈回响。短短五年内,亚维侬外围艺术节(Avignon OFF)正式定名,OFF精神所揭橥「远离教条、拥抱边缘」的自我骄傲精神,迅速燃动支持者的热情,成为与官方艺术节并置运行的盛大节庆。

挑战非正规剧场空间  打造前卫形式美学

反观台湾,虽然没有一个常态性,相当于爱丁堡艺穗节、亚维侬OFF组织规模的艺术节(台北艺穗节今年也才迈入第四届),但这股强调「边缘」、「实验」、「地下」,拒绝进入体制「收编」,反全球化浪潮和资本主义消费的非主流势力,自八○年代小剧场运动至今就不断地以各种型态和名目,游击式地在咖啡馆、在PUB、在住家公寓、在城市废弃的角落、在一方十几块榻榻米大的窄小空间,从外围进行一次又一次的美学突击、串连汇演。有别于官办大型艺术节以「国际视野」、「大师经典」、「全民嘉年华」为号召的拼盘式大杂汇演出,这种诉诸特定族群的「秘密结社」、「内部联欢」、「地下运动」的另类艺术节,其实往往主题鲜明,美学前卫、形式特异,在策展的理念和行动上,更显企图和野心,于国内剧场生态发展的脉络,影响亦较为深刻。

回顾自一九八七年解严前后至今的台湾另类主题艺术节,可以发现非剧场空间的另辟疆土,直接对应于横冲直撞的小剧场战斗力。从解严前夕走上街头,和时势脉动紧密结合,成为社会运动的旗手,到九○年代,阶段性的政治狂热退烧,回到美学开发的道路上重新起跑。在黑盒子剧场数量不若现今,再加上当时现有剧场多隶属官方,硬体设备与申请程序皆限制重重,许多无立身之地的小剧场遂自力救济,将咖啡馆、排练场、自家公寓……甚至荒山之顶、大海之滨、河堤之畔,当成表演舞台。一时之间,台北尊严、发条橘子、甜蜜蜜、B-side、尧乐、鲁蛋、台湾渥克、临界点剧象录……这些如今已消失在台北剧场地图的据点,曾经都是热门的表演集散地,而由此盛开的奇花异卉,虽然昙花一现,却成了那个年代最绚烂的剧场风景。

关照边缘族群与争议主题  形式惊世骇俗

例如一九九五年初,河左岸榻榻米剧场推出「岁末联欢大公演」,在一个十二块榻榻米大的窄小房间,一颗六十瓦的灯泡就够把舞台照亮,廿个观众就已人满为患。三出戏码、每场两出,连演六天十二场,莎妹剧团导演魏瑛娟的《文艺爱情戏练习》即在此首演。搞得更为轰轰烈烈的,像是台湾渥克剧团接手位于耕莘文教院小巷内的「甜蜜蜜」,改装为「台湾渥克咖啡剧场」,举办为期十六周,集结十六个小剧场作品的「四流巨星艺术节」。至今仍持续运作的「女节」也是在台北的B-Side酒吧诞生的,一九九六年,发起人许雅红有感于剧场工作者以女性居多,但是真正被提出来讨论的却以男性占多数,于是,便召集剧场中的女性创作者,共同举办一个名为「女节」的汇演活动。参与第一届女节的创作者包括魏瑛娟、吴文翠、傅裕惠、杨美英等人。上述艺术节的演出剧码大多涉及同志、性别、情欲等争议主题,显见小剧场失掉了先前的政治批判的著力点,转向更为惊世骇俗及拥抱弱势团体的方向发展,表露出从边缘向中心反扑的态势。

向来以身体作为剧场论述核心的王墨林,自一九九一年「身体气象馆」成立之后,即较有系统地策划以身体表演为主轴的艺术节:从早期,曾掀起禁演风波的「身体表演祭」,引进舞踏表演和行为艺术的裸体演出;「第六种官能表演艺术祭」、「颜色狂想艺术节」借由戏剧舞蹈的表演形式,挖掘身心障碍者的更多样貌及其创造性,是国内少见以身心障碍与生命议题为主体的艺术节;「行为艺术工作坊」则连结国内外的前卫艺术家,透过不同文化、不同审美思辩,对历史、社会、政治、艺术、身体的反省,在行为展演中,找寻身体的主体性,回复身体解构体制的动力。

手段表现更为激进和极端的,就不得不提吴中炜、林其蔚所策划的「破烂生活节」和「台北国际后工业艺术祭」。一九九四年,「甜蜜蜜」结束营业,老板吴中炜在友人的协助之下,于永福桥河堤举办了一场以垃圾与废弃物品构筑起来的音乐祭「破烂生活节」,节目内容包括乐团表演、小剧场、影片播放、装置艺术、火舞祭、夜宿现场,至今看来仍十分惊人。隔年,「破烂生活节」扩大为「台北国际后工业艺术祭」,由林其蔚担任总企画,演出乐团来自英、美、日、瑞士与台湾。这场在已拆除的板桥废酒厂举行、为期数日的表演里,视觉与身体表演的耸动程度,可能创下台湾现场表演的纪录:表演者对女性观众进行身体侵犯、浊水溪公社以优酪乳对团员灌肠、零与声对团员灌馊水并将馊水泼向观众……九○年代初所累积的能量于此爆发,对当时的观众来说,无疑是一场震撼教育。

批判性格不再  由议题转向形式探索

廿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小剧场的批判性格不再,黑盒子墙内与墙外的距离愈来愈远,演出也从内容议题转向表现形式的探索,「命题作文」成为另类主题艺术节的新玩法,例如二○○○年由鸿鸿策划的「台湾文学剧场」,邀来魏瑛娟、傅裕惠、鸿鸿、陈梅毛、黎焕雄等五位剧场导演,分别搬演邱妙津、琼瑶、七等生、夏宇和骆以军的文学作品,探索从文学转译剧场的多元可能。二○○八年新生代剧场工作者林人中发起的「汉字寓言」,以「字」为出发,让十位七年级创作者借独角戏形式,透过观察而展演,演绎他们眼中的社会面向,用微观的思维建构新世代的言说语汇。

如今,当社会变得百无禁忌时,仍有不少体制外的另类艺术节正在发生,只是有别于上个世纪,主流、非主流不再壁垒分明,边缘、中心不再截然二分,体制内和体制外上演大和解的戏码,小剧场发出的杂音、噪音或是异音,最后还是会被消音,这场外围的游击战如何杀出一条血路?考验著每个策展人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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