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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大师慕提(Todd Rosenberg 摄 芝加哥交响乐团 提供 )
艺号人物 People 芝加哥交响乐团音乐总监

慕提 文化是对美、良善与正义的尊重

世界级知名指挥大师慕提,继二○○四年带领史卡拉爱乐管弦乐团首度访台,暌违九年才再度造访,这次更领军从未来台的古典天团——芝加哥交响乐团到来,相信更是乐迷的绝地震撼!趁著日前慕提到纽约接受纽约义大利文化协会表扬,本刊纽约特派专访了这位义大利指挥家,请他一谈对歌剧、乐团与亚洲巡演的想法。

世界级知名指挥大师慕提,继二○○四年带领史卡拉爱乐管弦乐团首度访台,暌违九年才再度造访,这次更领军从未来台的古典天团——芝加哥交响乐团到来,相信更是乐迷的绝地震撼!趁著日前慕提到纽约接受纽约义大利文化协会表扬,本刊纽约特派专访了这位义大利指挥家,请他一谈对歌剧、乐团与亚洲巡演的想法。

芝加哥交响乐团

2013/1/2526  1930 台北 国家音乐厅

INFO  02-66369168

当慕提(Riccardo Muti)在二○○五年结束与米兰史卡拉歌剧院长达十九年的音乐总监关系后,不少乐团歌剧院都想找他合作,纽约爱乐对他的追求尤其不是秘密,但是他一直都说要保持自由身,因此芝加哥交响乐团由他出任音乐总监的宣布,出乎不少人意料之外。他自己大概也知道,所以在新闻稿里特别说「有时候在你最没意料时,时机和环境正巧结合。」

原来这次让慕提在纽约的时机,是接受纽约义大利文化协会的表扬。慕提承继了托斯卡尼尼以来的义大利指挥传统,在风行「年轻」、「可亲性」、「酷」指数的当今乐坛,他的一丝不苟、不重而威的态度,是少数仅存能与前世代指挥大师相连结的代表。

慕提一九四一年生于义大利拿坡里,父母亲都懂歌唱,他也从小就学音乐。慕提在米兰的威尔音乐学院获得作曲和指挥学位,从一九六八年起担任Maggio Musicale Fiorentino的首席指挥和音乐总监,让他第一次有了形塑乐团的机会。之后他从一九七二到一九八二年担任伦敦小爱乐乐团首席指挥,一九八○到一九九二年担任费城交响乐团的音乐总监,与萨尔兹堡音乐节则从一九七一年至今,有超过四十年的合作关系。然而对许多人来说,慕提与史卡拉歌剧院是最密不可分的,他在一九八六年到二○○五年之间担任这个歌剧圣殿的音乐总监十九年,周游在米兰错综复杂波涛汹涌的政治人事角力之间,他把许多冷门的古典和早期浪漫派剧码搬上舞台,又倾力制作米兰人不甚有大兴趣的莫札特——由剧作家达彭(Da Ponte)所写的三部歌剧和华格纳的《指环》。他不论排练或指挥,都以严谨精准著称,要求对作曲家原意的绝对尊重;对于不满的地方,也向来不吝于表达意见。

他的声名,让我在面对他时不免有点惴惴不安,然而在我眼前的大师,并没有一付不可侵犯的架子。在酒店的咖啡座里,向以服装品味闻名的慕提,一身深色毛料的西装,质感和剪裁都透露著讲究但不张扬的品质,浓密的黑发一丝不乱。他侃侃而谈,虽然我的问题都是绕著音乐,但他在回答时引用从贝多芬、荀伯格,到莎士比亚、哥德、康定斯基,显示他对不同的艺术类型的熟稔。访谈是以英语进行,但他时不时会用义大利词汇来强调重点,这些都由他的助理、有台湾父母的Emily Master流利地翻译让我理解。不过一个他经常用的字,是不需要翻译的,那就是fantastic,举凡任何好的大的特殊的人事物,由他带著义大利腔的英语说出来,听来的确是FANtastic!

 

Q:今年是威尔第诞辰两百周年,您是当今的威尔第权威,刚出版了一本有关威尔第的书。能请您谈谈他的伟大在哪里吗?

A威尔第不是一个义大利作曲家(A Italian compoer),他就是义大利作曲家(THE Italian composer),他可以诠释义大利人的灵魂、义大利人的感情、爱、忌妒、痛苦,但是把它们提升到普遍人性的层面。这是为什么他的音乐可以被全世界的人热爱、了解、接受。他是一个义大利作曲家,经由表达义大利的灵魂,表达了全世界人可以认同的感情。 威尔第是对一般人讲一般人的故事。他不是讲超级英雄;即使他从传说里取材,他也让它人性化。我们都可以从他的角色里看到我们自己,他的角色里也都有他自己不同的面向。当你陈述你自己,当你真诚地把你自己表现在音乐里,其他人也可以从威尔第手中所持的镜子里,看到他们自己。

 

Q:今年也是另一位伟大歌剧作曲家华格纳的两百岁生日。擅长华格纳的巴伦波英,以《罗恩格林》揭开史卡拉剧院本乐季首演,引起不小的争论。您怎么看这件事?

A过去两个月来,义大利在威尔第和华格纳之间争论不休,这显示了歌剧在义大利仍然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你不会为不重要的事争论。我在罗马歌剧院是以《父女情深》Simon Boccanegra开季,这是我的选择,我不想去评论别人的选择。但我们不要忘记,威尔第就是义大利作曲家,他和华格纳都是头号作曲家,而这两个头号里有一个讲的是我们(义大利)的语言。

 

Q:你和芝加哥交响乐团的合约是五年,现在已经进入第三年,刚好是在中间,您觉得自己完成了什么?

A这很难回答(笑)。如果我说我完成了什么,听来太自大;如果我说我没达成什么,又听来太自谦。 我们的威尔第《安魂曲》录音获得两个葛莱美奖,在全世界都很受好评,这是一个客观的指标。对我来说,这显示今天的芝加哥交响乐团更加有弹性,可以演奏不是他们日常演奏的曲目,表现不同作曲家的声音。芝加哥一向以铜管部出名,今天我们的木管部也是世界一流,弦乐也可以演奏像维也维爱乐一样的丝绒之音,各声部比较均衡。

 

Q:您给乐团安排不少声乐曲,像是Cherubini的《安魂曲》、卡尔沃夫的《布兰诗歌》、布拉姆斯的《德意志安魂曲》,也是要拓展他们的曲目吗?

A一个好的乐团永远不可忘记音乐是用唱(cantare)的,而人声是可以教乐手如何去唱,这不是要他们真正开口唱,而是在乐句的铺陈上,要有歌唱的品质。

 

Q:您如何决定亚洲巡演的曲目呢?

A我不因为巡演的地方不同,就排出不同的曲目,我排的都是我在那个时候想要演奏的。我排了两首重要的浪漫派交响曲:贝多芬第三号和布拉姆斯二号,还有两首现代作曲家的乐曲:斯特拉温斯基和布梭尼。排布梭尼的《杜兰朵》交响组曲,不是因为我们要去亚洲。布梭尼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作曲家,他的杜兰朵和浦契尼的不同。他的人物角色、营造的中国意象和声音,都更接近原声原色。布梭尼比浦契尼更为知性,浦契尼的杜兰朵是一个很漂亮的礼物,但有点像是观光客的角度,布梭尼比较客观。

 

Q:欧洲和美国的文化机构近几年来面对很大的经济挑战,欧洲政府的预算紧缩,削减了对艺术机构的补助;美国的私人捐款和储备金(Endowment)也都因为景气不好而缩减。您一向强力主张文化的重要性,去年您在罗马歌剧院指挥《拿布果》Nabucco时,甚至在合唱曲〈Va, pensiero〉之后从指挥台上发言批评政府减缩文化补助。您为什么如此强调文化的重要?

A没有文化的社会是不认识自己的过去的社会。文化不只是在我们这个时代创造了什么,而是我们整个的历史。没有历史的义大利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义大利没有米开朗基罗、没有达文西、没有拉斐尔、没有这个环绕著我们的美,那就不是义大利。希腊人说,正义、良善、美是三者相依,缺一不可。文化就是美(Bellezza,大写的B),美同时也带来良善与正义。如果没有文化,我们就变成野兽的社会,就只有不公、罪恶、暴力、兽性。文化不是表示我们今天晚上要去看《女武神》或是《波西米亚人》,那只是文化的一小部分,文化指的是对美、对良善、对正义的尊重。

 

Q:美国和欧洲支持文化活动的方式不同,美国主要是私人赞助,欧洲是政府补助,您觉得那种比较好?

A最好的文化补助是结合政府和私人。私人赞助对文化是很重要,但是文化并不一定会赚钱,很多时候你反而要赔钱,但是你得到其他的:你让社会更好。所以政府不能逃避教育社会的功能,不能因为私人不做,政府就不做。政府有其责任,要照顾社会各个层面的需要,而文化是很基本的一个需要。政府和私人的结合,可以让音乐家、艺术家的生活更好,但是也可以把文化扩展到社会的每一个角落。 当我说文化,我不是只指西方文化。今天的世界愈来愈紧密,移民带来不同的文化,这些不同文化的相会可以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Q:当今歌剧制作,尤其在欧洲,是讲究所谓「导演戏剧」(Regietheater),导演至上。您觉得歌剧演出,音乐和戏剧谁轻谁重?指挥和导演谁该主导歌剧的诠释?

A作曲家从文字出发,尤其是华格纳和威尔第,他们对剧本都非常重视,威尔第一直都在告诉他的剧作家他需要些什么,所以戏剧性是从文字开始,音乐也是来自文字。但在这个时候,音乐就吸纳了文字,没有音乐的戏剧是没有意义的,两者都同等重要,但是在歌剧里,是音乐把文字呈现给观众,而不是文字呈现音乐,所有的戏剧情境,都是由音乐来突显的。 威尔第写音乐的时候已经包含了舞台指导,这不是说他在音乐里写著要从舞台左进右出那样,他不是那样笨,而是音乐告诉你人物的性格和个性。像《茶花女》里第二幕Germont入场前(他开始哼旋律),音乐就告诉你这个马上要进来的人,是傲慢、爱摆架子、残酷的。所以聪明的导演要听音乐。音乐不在告诉导演怎么导,但是告诉他情境、气氛、人物、舞台上发生什么。 现在很多时候导演像耳聋一样,他们不听音乐,他们凭空创造一个叙事框架而没有去听、或听不懂音乐要告诉他们什么。每个开始乐句和和弦,和每个结束乐句的和弦,都要演奏成让人知道这个乐句、这句歌词是要说些什么、或是准备要说什么。我不是赞成现代制作反对传统制作,也不是反对现代制作赞成传统制作,我把制作分为两种:聪明或愚笨的。传统可以有聪明的,现代也可以有笨的。但是现在很多人一听到传统制作,就认定那是不好的。

我可以接受任何聪明的制作。

 

Q:你做什么来放松自己?

A我是拿坡里人,不要忘记,什么都不做(Niente)是拿坡里人最大的享受(笑),连思想都不要。

 

Q:听不听音乐呢?

A尤其不能听音乐,那是最糟的,因为那就变成是工作,真正的音乐家不可能消极地听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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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小档案

  • 1941年生于义大利拿坡里,以钢琴专业毕业于拿坡里的音乐学院,而在威尔第音乐学院完成作曲和指挥学习。
  • 1967年赢得米兰坎泰利指挥大赛(Guido Cantelli Competition),受到世人关注。
  • 曾任伦敦的小爱乐乐团首席指挥、费城交响乐团音乐总监及史卡拉歌剧院音乐总监。
  • 创立路易吉.凯鲁比尼(Luigi Cherubini)青年管弦乐团。
  • 获义大利授与大十字骑士勋章、德国联邦十字勋章、大英帝国荣誉骑士指挥官,以及教皇颁发的最高荣誉:大圣格列高利骑士大十字头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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