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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奏巴哈—末日再生》(林铄齐 摄)
演出评论 Review

要翻新前需要先理解

回顾当年那些人所做的那些事,冀望这些新导演能从前人经验学习到什么,理解到什么,甚至推翻什么,超越什么,前提是要翻新前需要先去理解,并重新思索台湾剧场面对演员训练贫乏的瓶颈,似乎是在时光流逝中,台湾现代剧场所能承续下来、令人拭目以待的未来,且不用等到世界末日那一天的到来!

回顾当年那些人所做的那些事,冀望这些新导演能从前人经验学习到什么,理解到什么,甚至推翻什么,超越什么,前提是要翻新前需要先去理解,并重新思索台湾剧场面对演员训练贫乏的瓶颈,似乎是在时光流逝中,台湾现代剧场所能承续下来、令人拭目以待的未来,且不用等到世界末日那一天的到来!

新点子剧展

《变奏巴哈─末日再生》

2012/12/7~9

《玛莉玛莲.强尼强纳森》

2012/12/14~16 

《无可奉告—13.0.0.0.0.全面启动》

2012/12/20~23

台北 国家戏剧院实验剧场

二○一二新点子剧展以台湾现代剧场发展的一九八○、一九九○及二○○○三个断代,每一年代挑一出作品,由现今的新导演重新诠释。《变奏巴哈—末日再生》、《玛莉玛莲.强尼强纳森》、《无可奉告—13.0.0.0.0.全面启动》,这三出戏试图在旧有的文本上,以新人类的眼光来重新检视;或是期待用另一种新的说故事方式,来讲述这些被视为具时代意义的经典。结果却是三位新导演杨景翔、陈仕瑛、陈家祥皆被旧有文本框限住,像被施予紧箍咒,难以翻转文本内涵的手掌心;且未能找到并融入自我的诠释观点,更令人忧心是从演员的表现上,看到现阶段台湾剧场对于肢体与声音的缺乏训练,不啻是一种警讯!

「时间」沦为装饰

三位导演皆有共通的问题:对文本的理解与再诠释过于浅薄。此次策展人于善禄所挑选的剧本,都有相应的时代背景,与其在历史的局限下所能突破的剧场形式与内容。例如赖声川的《变奏巴哈》(1985)在他所领导集体即兴创作的形式下,首次尝试罗伯.威尔森(Robert Wilson)风格的意象式舞台;田启元经过「临界点」前几出戏,不断修正「人─文化─身体─表演」的剧场路线,《玛莉玛莲》(1995)集其大成将身体的表现与语言的戏耍玩弄到极致;纪蔚然的《无可奉告》(2001)表面上延续纪式耍冷打屁的语言风格,深入肌理却是反思「语言」泛滥所造成的空虚与无意义。这三出戏都有其对应的时代次序:戒严即将结束解严前夕、台湾小剧场运动十年(1986-1995)回顾与终结、跨过廿世纪千禧年来到新世纪,有趣地看出时间点都是一个新的转变与开启,时间的吊诡却在于发生的当下,并未知晓未来在历史意义的刻痕,但对承接台湾剧场的新导演们而言,他们对当下的感知也未放进此次新制作里面,可能更在乎是世界末日的传说(2012.12.21),即便如此,「时间」仍然只是装饰作用(如剧名的标题:《末日再生》、《无可奉告》剧中背景广播的内容),而非在意的重点,究竟新导演真切关心的是什么?

杨景翔拆解了《变奏巴哈》原有赋格的架构:三幕如同乐曲的呈示部、展开部和再现部,但缺少了主旋律一再重现、多旋律同时并进的律动。这样的律动并非表面上用肢体的动作来填补即可,音乐性所呈现的音符是包含著声响前的空无,杨景翔的戏却是满溢的,演员除大段独白外,加上忙碌的肢体动作,毫无空隙可言;当年舞台上散布著大小不同的圆球、三角锥,演员们以极缓慢动作的速度,推著这些物体前进,与空气中漂流而过的巴赫音乐融合无间,在此版本里完全不见了。且最吃亏是在于当年的对话与独白是集体即兴创作出来的,演员皆从自己的生命经验出发,即便台词有些文艺腔与不成熟,其内在情感却是诚挚而丰沛,例如生者写信给死者的片段,但落入到当今演员的身上,耳听眼看即可拆穿演员的虚情假意:再次验证了剧场核心不在于外在技术形式的炫耀,而是与观众无阻碍的交流与诚心。

走偏了的诠释

面对田启元强悍的文本,导演如果没有更大的能量与智慧去驾驭,不仅沦为被差使的奴役,更完全没有了自己。陈仕瑛所导的《玛莉玛莲.强尼强纳森》想以两个女女、男男版的《玛莉玛莲》、《强尼强纳森》凑合在一起,企图发挥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强化剧中所要呈现恋人之间互为另一人的「一半」、却又彼此纠缠冲突的关系。导演这样切入的观点就俗化了田启元的原意,更难企及《玛莉玛莲》当年的高度。田启元一直以来以自己同性恋/爱滋病患的身分,不断冲撞当年僵化桎梏的体制与保守的思想,但在剧场中他又不忘自嘲自己对于欲望的耽溺与迷惘,不断地颠覆自己。田启元对剧场有一套美学:强调先视觉、听觉而后感觉,包括这些元素的物质本身的物理和心理的特性。因此,当陈仕瑛迷失在愈去玩弄剧本的性别意识、性欲表征、耍嘴皮子,或在周边外缘非舞台本质的影像下功夫,愈显得廉价低俗而走火入魔。其中更暴露出她所挑选的现代演员基本功不足:无论在声音与肢体的表达都未经训练,让人不免忆起田启元对演员严格要求、内外功兼俱的「田氏训练」(开各种书单供演员阅读,身体训练包括行走、体态、末稍神经等观照),不胜唏嘘!

陈家祥《无可奉告》的现代版算是较为贴近原作的精神,导演对剧本中插科打诨、打屁闲扯蛋对白节奏的掌握、笑点的制造都有其功力,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纪蔚然的剧本没有离新世代太远,虽然剧中十一年前的时事重听起来记忆有些陌生,但所突显天灾人祸的报导、与新闻媒体的浮夸至今仍如出一辙!但导演对于剧本内涵深层的重点,例如雨颜(「语言」的谐音)独白所揭露语言无法透彻的本质时,却轻轻带过。较为可惜是导演对于演员的表演形式未能统一,此次有参与电视、电影与舞台演出的演员杨琪、贾孝国,他们的演技与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贾孝国常以忽高忽低、毫无章法可循的情绪表达,往往与台词所传递的内涵大相迳庭,让观众无所适从。剧终前白幕上的影像,101大楼像火箭升空漂浮在天际中,趣味与意境俱佳,但与整个剧本有什么关联?令人费解,似乎显示新导演在诠释剧本上,仍停留在小趣味、小可爱的品味上头,不愿挖掘深度与拒绝严肃。

留下来的是不断的质问

「往回看,是因为要向前走!」是于善禄为此次剧展所下的标题。对于新导演的期许当然不是要求他们再次复制或复刻过去的演出经验,相对地,剧场瞬息万变,经过时间汰换所能遗留下来是什么,反而是不断质问尚在台湾剧场工作的每一位创作者。回顾当年那些人所做的那些事,冀望这些新导演能从前人经验学习到什么,理解到什么,甚至推翻什么,超越什么,前提是要翻新前需要先去理解,并重新思索台湾剧场面对演员训练贫乏的瓶颈,似乎是在时光流逝中,台湾现代剧场所能承续下来、令人拭目以待的未来,且不用等到世界末日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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