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六年级女作者,新年前后各自交出两本散文集,所写都是路途中的观照;《此时此刻》集结了刘梓洁近年出国旅行的心情纪事,《小尘埃》则有房慧真行居台北,偶至异国差旅的路上观察。主题路线各各不同,共同流露的,是敏锐纤细的旅人心和旅人眼。
末日前后,什么是人类最大救赎?最终极渴望?逛一趟书店,两类显学或可作为参考指标。一曰灵性修炼,一曰上路旅行。前者从占星瑜珈正向思考无所不包,后者从单车环球到城市小旅行,只要肯上路都算数。其实,两者殊途同归,端看出发的路径朝外朝内。
两位六年级女作者,新年前后各自交出两本散文集,一直笔一虚笔,所写都是路途中的观照;《此时此刻》集结了刘梓洁近年出国旅行的心情纪事,《小尘埃》则有房慧真行居台北,偶至异国差旅的路上观察。在她们或幽默慧黠、或冷静自持的笔触下,主题路线各各不同,共同流露的,是敏锐纤细的旅人心和旅人眼。
《此时此地》 不愠不火的家常菜
刘梓洁擅烹饪。若用厨艺形容她的两本作品,前作《父后七日》有如端出历年精选菜色,将造诣多年的大菜小鲜一一展现读者眼前;《此时此地》则是主妇酝酿家常菜,靠的绝非炫技摆盘或浓艳口感,而是不愠不火的功力。
以家常菜的朴素内敛谈近年书市熟烂的旅行书写,足见刘梓洁胆大心细。而她偏能在大胆选题下另辟蹊径,写出不同于其他旅行文学的新路数。刘梓洁坦言,写旅行,她的师法对象是同样爱下厨爱旅行的日本国民作家向田邦子和畅销书《享受吧!一个人的旅行》的伊丽莎白.吉尔伯特,而她的旅行路线——鹿儿岛、布鲁日、峇里岛——确实也有两人的身影穿凿其间,但,书里不时闪现的俐落爽快、世故直白,以及历经瑜珈与书写「双修」后了然的平和慈悲,又分明是刘梓洁的本色行当。
事实上,刘梓洁在这本书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她成功贯彻作者栏自介:「喜爱旅行、作菜、瑜珈,并努力以写作把这些事结合起来。」《此时此地》确实将这三件南辕北辙之事贯串一气。如何做到?刘梓洁曾说,瑜珈关乎能否敞开自己。谈烹饪,她讲究简单、原味、淡泊。那样的特质渗透到书写之中,最后,把一个敞开不防备的自己带到未曾去过的国家、不相识的读者前面。没有诚实、勇气、胆识,这么做还真不容易。正是这结合,让刘梓洁的旅行书写看似家常,其实不凡。
《小尘埃》 寻索街头的晶亮珍珠
写了一本《单向街》之后,六年间房慧真哪里去?她依然在路上,尽职地当一名「小城畸人」,钻进繁华城市里森冷清寂的小巷小弄,看场所,看人物,看世情,偶尔掏出回忆,对照现下往昔,得证有时澹然,有时刺痛的领悟。
文友暱称阅读质量与观察力惊人的房慧真「阿运」、「运诗人」,她的写作位置一如她热爱观察的边陲空间边缘人,从僻静处冷眼旁观。说她是一名旅人可能把她说小了,因为,她在文章中穿梭来去的尺度,远大于我们想像的地理疆界——北京长城结识的东北人,不知怎地竟和台北街头贩书的伤残老头有相仿的神气。台北差旅记者和柏林亚历山大广场的流浪女,仿佛一错身就能交换身分。情人狭仄的阁楼居所也能旅游,游的却是一个古怪家族借由空间分配展现的疏离关系。六年间,房慧真走出部落格,成为采访上至明星名流、下达脱衣舞娘的周刊记者,她的观察更入微,介入更深邃,不变的是,她的日常,依旧很偏。
于是,这本沉淀六年的散文集,名为尘埃固然渺小,却是房慧真自我们不以为意的暗角掬手一捧,细细筛过,铺在光下,若隐若现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