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舞台侧的斯建华(许斌 摄)
幕后群像

预算内为导演圆梦 舞台上保证安全

舞台技术指导斯建华

舞台技术指导,一般称为TD,即Technical Director,说是技术指导,其实工作包山包海,在舞台「从零到有再到零」的过程中,所有关于舞台技术的工作事务,包括人、事、经费、时间等掌控,都算在TD负责范围内。要搞定这么多事,非多年历练不能成。资深TD斯建华说:「十年只是成为一个TD的基础,还不见得是成熟的TD。我做了十六、七年,对自己的工作,才觉得差不多有七、八成的把握。」

舞台技术指导,一般称为TD,即Technical Director,说是技术指导,其实工作包山包海,在舞台「从零到有再到零」的过程中,所有关于舞台技术的工作事务,包括人、事、经费、时间等掌控,都算在TD负责范围内。要搞定这么多事,非多年历练不能成。资深TD斯建华说:「十年只是成为一个TD的基础,还不见得是成熟的TD。我做了十六、七年,对自己的工作,才觉得差不多有七、八成的把握。」

「TD是什么?」在斯建华的部落格上,题为〈舞台技术/初级TD概述〉的文章开宗明义:「T. D.是Technical Director的缩写,通常我们称之为舞台技术指导」;「TD在制作团队中所扮演的角色是:聆听导演及设计的想法,在预算内努力维持设计作品的完整性,忠实地满足导演,设计及制作人的要求,利用自己的经验适时给予建议,在工厂制作期间做好设计与布景工厂之间的桥梁,进剧场后在安全的最高指导原则下,带领crew完成装台演出及拆台等各项工作。」

做了十七年才觉得有七、八成的把握

简言之,在舞台「从零到有再到零」的过程中,所有关于舞台技术的工作事务,包括人、事、经费、时间等掌控,都算在TD负责范围内。而TD的必备能力,除了精熟舞台工作流程、各式技术细节,还需要多方沟通、精确判准、冷静指挥、灵活应变……不难想见其中必须承受高度压力,以及诸多对于体力、耐力的考验。难怪斯建华说,听障奥运演出前期,他是抱持著「每天要被骂一百次、有一百件事不顺心」的心理建设才能渡过;花博大佳园区的跨年活动,则是连续卅几天,每天超过十六小时的户外工作,甚至摔进河里;二○○五年《如梦之梦》进剧场,他连续六十小时没睡,因为「工作人员可以分两批,但我只有一个人,没有别人替代」;惨的是,「同时要保持脑袋清晰下指令,很多危险状况还得自己来……」

从一九九七年接第一个TD案(台北越界舞团《天国出走》)算起,至今,斯建华已累积约两百个演出制作与大型活动经验。从表演团队的技术人员(云门舞集技术部门舞台组组长)、布景工厂的工作经验(担任国内两大舞台制作公司之一希尔特的舞台技术指导),再到馆方舞监的历练(国立中正文化中心统筹舞监)——关于TD养成必得经过的长时间累积,他体认很深:「TD的工作面向很多,十年只是成为一个TD的基础,还不见得是成熟的TD。我做了十六、七年,对自己的工作,才觉得差不多有七、八成的把握。」

云门舞集的训练打下扎实基础

对他来说,云门的训练是扎实的基础,意义深重。

访问当天,他穿著凉鞋,套双白棉袜,蛮不同于一般认知剧场技术人员的穿著。他说:「云门的训练是:舞者是赤脚的,工作人员可以躲在安全的鞋子里,但其实要让舞者能赤脚上台,才是安全的表演空间。另外,有时候台上已经清乾净了,我们还是得上台工作;穿一般鞋子,光解完鞋带就来不及了,凉鞋穿脱很快。穿凉鞋,一方面提醒自己要更注意工作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个人意义——因为桃叔(编按:已逝云门舞集技术总监张赞桃)是穿凉鞋的,某个程度在心里的感觉是,桃叔一直在我身边。」

斯建华念大三时,云门复出,当时的技术总监桃叔就找他进云门接crew案,开启技术剧场的累积。斯建华回忆,那时云门还在八德路,有一晚,他和王孟超、张赞桃到小龙面食馆吃宵夜:「超哥问我以后要干嘛,我说想出国念书,学做一个专业的crew。桃叔和超哥笑我说国外没人教这个。我说,可是当crew很快乐啊,我想要很快乐又很专业。当时,超哥说,大部分演出的灯光、音响都大同小异,比较容易职业倦怠,舞台每次都不同,比较好玩。我想也是,就这样被骗进来了。」

退伍后,他进入云门技术部门,「做这行的人少,我是从云门的训练理念开始,从技术思考所有相关的事。事先准备工作不够多、想得不够清楚,就是搞死自己。现场所有人等你给答案,这种考验临场反应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如果没找到更精准、更有效率的做事方式,永远回不了家。」

他也说:「很多时候,遇到一些状况,当下也会想,如果是桃叔,他会怎么做?还记得有一次我们装台,桃叔闲著没事拿扫把扫地。我看了就说:『桃叔你干嘛?装完台我叫小朋友去清。』桃叔只回:『没有什么是小朋友可以做而我不能做的事,只有演出该做的事。』」

安全是不能打折的基本原则

斯建华强调:「对TD来说,只有演出该做的事,没有什么禁忌。」不过,想一想,他又补充:「但是,顾及所有人员安全,是不能打折的基本原则。」舞台是危险的,当空中、地面、侧台同时动作,如何达成导演、设计或演员的需求,又能兼顾安全,TD可以发挥的功力不容小觑。

比如新古典舞团演出《挥剑乌江冷》,其中的「断桥」,就是透过提早规划、沟通,消除不同立场的疑虑,一步步建立信心,进而达成预期艺术手法的好例子。斯建华说:「演出七、八个月前,老师一讲要断桥,我马上先打电话给剧院问可行性。回复导演的同时,也限缩了一些条件——因为舞者事先没有练习机会,要等舞台在剧场搭起来才能练,我不担心技术问题,但担心舞者安全。另外,考量机器运转状况,也同时和导演沟通,断桥画面可能需要三到五秒的时间,也许加上灯光配合,用慢动作的方式呈现。」进排练场,他和舞者沟通,因为断桥会晃,先把前空翻改成简单的动作,「一路从牛肉面先删到阳春面。等到装台第一晚,请老师和舞者上台试,工作灯全开,也让馆方看。试了没问题,机器OK,再加一点动作,变榨菜肉丝面。在馆方充分了解、舞者有充足时间去适应的状况下,再把动作一点、一点加回来。最后的演出效果,就和预想还算接近。」

「沟通」是剧场工作的不二法门

「剧场里,沟通就是不二法门。」斯建华分析:「做技术,必须用导演懂的语言,描述、分析状况,让导演知道想法会执行到什么程度;或者,完成这个想法,需要付出多少代价——比如增加多少人、多少时间、多少事情;或者,可能因为这个想法,舞者、演员上台时间必须延后一天,他才能去判断得失。」斯建华比喻,导演、设计负责「丢球」,舞台技术则是「接球的人」,要在制作人「一定会告诉你没钱、没时间」的状况下,想办法完成导演或设计对作品的要求。

谈起和导演、设计的沟通技巧,他笑著说:「我喜欢用哄小孩的心理学。你跟小孩说不行,他一定不开心;可是你给他两条路选,他至少会选其中一个。我通常是这样,让导演或设计比较出所有条件中最好的状况。我们可以事先依据经验值,比较保守地提出建议,但会照著导演、设计希望的方向去努力,希望达到比预估的情形更好。」

他笑著说:「我大学的时候还是舞者呢,在国家剧院跳过《胡桃钳》。」自称幸运的他,有过表演者的经验,念大学时也做灯光——剧场里不同环节的身分都待过,于是很多事情得以事先思考,将心比心地沟通;也才比较清楚「各部门的立场和难处,我们之间怎么配合」。他说:「如果只顾舞台,结果让灯光调不了灯、音响定不了位,反而带给其他组别很大的困扰,浪费大家时间。当TD不能只从技术面考量,还要跟各部门沟通,互相体谅。」

剧场是活的  应变是王道

表演艺术是团队合作,「一个人冲到终点,跑到九十分,没有意义;要大家手牵手,先一起过六十分,再向八十分、九十分往上加。」斯建华再次强调桃叔所言:「带人带心」。现场所有工作人员的安全,是他的第一考量。带领crew,他则严格要求「万不得已绝不占用crew休息吃饭时间」,并且需要依照crew的经验值、工作习惯,安排工作节奏,调整工作顺序和内容。

「在台湾,大部分演出都是全新制作,但因为市场不够大,离开台北,大部分演出也只到台中、台南、高雄;工作人员没有太多时间熟悉整体流程,甚至到不同地方,会换不同人,一换手,合作默契都要再重来。」因应不同crew的组合,应变工作方式,也是他的工作重点。

斯建华说:「在剧场里当一个TD,有太多变数。这也是为什么这条路很难教,没有什么书——剧场的知识是活的知识,很多事情大家都不敢落于文字,因为有些事只是按照文字去做,反而会以文害意。」如果想要成为一名TD,先决条件就是:「先学会做一个称职、专业的crew。可能需要八到十年,基本能力都有了,再思考怎么下指令。crew是听指令的,当TD就必须给指令,可是指令必须经过思考,像是万一有突发状况,备案是什么?我连指令要怎么讲,都经过脑海演练很多遍,或是来自固定的工作习惯和思考模式,跟台词一样,都不是脱口而出的。」

虽说不可以文害意,但斯建华从事TD工作的多年累积,也可从他个人部落格(szu3.pixnet.net/blog/category/1371133)「黑衣人」系列中的分享略窥一二。有心往技术剧场发展的朋友,不妨定期关注斯建华的部落格,作为参考。

 

新锐艺评广告图片
欢迎加入 PAR付费会员 或 两厅院会员
阅读完整精彩内容!
欢迎加入付费会员阅读此篇内容
立即加入PAR杂志付费会员立即加入PAR杂志付费会员立即加入PAR杂志付费会员

工作法宝

工具箱

这是斯建华「最阳春版 基本配备」的随身工具箱。正常演出时,还有更大的工具箱进场,里头常备超过三百米的白棉绳、黑绵绳、screw gun、滑轮……通常,一进剧场,这个「简配版」的工具箱,就会被摆在舞台上乐池台口边,供工作人员自行取用工具。其中不少工具都已严重耗损。斯建华说: 「工具要换大多是因为掉了,愈贵愈容易掉;被留在工具箱里的,常是因为老了、坏了,才得以存活……」 

 

规矩准绳

电 脑工具包里,备有随身最基本的工具——除了电脑、「怪ㄍㄟˇㄒㄧ」,还有「必备四尺」(图中从左到右依序为):皮尺、雷射尺、卷尺,上为比例尺。量测较长 范围,需要用到卅五米皮尺;若遇两、三米空中垂直高度,就用铁卷尺勾著量;要量更高处或观众席,直接用(中国所谓的)「激光」——雷射尺的光线反射比较 快。比例尺则是为了舞台设计图而准备。

 

有故事的卷尺

在排排站的 「转转乐」和扳手下头,这把锈蚀的卷尺,说明了它经历过的户外考验:二○○九年,金枝演社在沪尾炮台演出《西仔反传说》。斯建华说,装台第一天就下大雨, 工作人员拿去用了两晚,卷尺就掉在草地里,不见了。直到拆完台才找到,虽然刚拉开的地方严重锈蚀,但更里面的刻度都还算完好,就继续收著用。

 

Shackle和快速扣

舞 台悬吊的布景、机关,经常需要灵活运用各种看似大同其实小异的不同零组件。图中的上排扣环名为“Shackle”,用在钢索两端需要连结处,美国使用较 多,台湾剧场较常使用登山用的安全扣。图中下排中央,则是一般所称的「快速扣」,开、闭口由下方小拉环控制。云门舞集《流浪者之歌》从天降下的米粒瀑布, 或《宝岛一村》里的空投传单,都是用更大尺寸的快速扣与相关装置完成。

 

吸铁笔

螺 丝、螺帽掉进小缝隙怎么办?吸铁笔伸缩方便、吸力惊人(它吸得了铁锤!),有的款式还附LED灯方便照明。斯建华说,一九九八年随云门至以色列演出《家族 合唱》时,当地工作人员见到便马上借去,「十分钟后,捧著一堆零钱出现,原来是很多硬币掉在贩卖机和墙壁之间……」。不过,台湾的硬币材质,可是完全吸不 起来。

 

Authors
作者
年鉴广告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