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把《弹琴说爱》的台词翻译成英文之后,我开始练习我的英文独白。在我认为,这是我的母语,应该一点也不难。但是,我错了。彩排时,大家听到我念英文台词的反应,居然是笑成一团。导演说,句子间我常会用中文随口迸出「好」这个字。我真的没注意到这一点,就像我当初在魁北克讲法文一样。就在那时,我知道,我需要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的母语拉回大脑。
最近的一场《弹琴说爱》给了我一个学习语言的新见解。一位台湾某国际公司的董事长在看过表演后,他询问我们是否可以为他的外国客户们演出。当然,他们不懂中文,也听不懂国语,所以我们最初的想法是演出时把英文字幕放在投影片上。由于英语是我的母语,因此有人建议,我的台词部分乾脆都用英文讲。一开始我认为这是个很荒谬的想法,因为,听著穿插著英语和国语的台词,还要看英文字幕,应该会让观众和演出者昏头且抓狂。但经过进一步的考虑后,我们发现,整场演出中我会有几段独白,因此决定在那几个段落让我的母语派上用场。
当我真的「遇到熊」
学习一门外语时,有几个重要的里程碑,其中一个,是第一次成功地和使用该语言的陌生人有所互动。在那之前,你唯一的经验,可能只是和同学们照著书上的对话念。但是,当你知道自己可以和其他人说些对话时,和同学之间的练习就变成了一个人造的情景,这就像在动物园里一样。在动物园里,你可以看到熊,牠们的生活环境看起来似乎也像该有的自然栖息地,但除非你爬过围栏和牠待在一起,不然怎么会有危险?那和你在野外遇到熊的状况是完全不同的。
要真正学好外语,你就需要直接到那环境中。因此,我大三时到魁北克旅行一个月,想提升我的法语能力。坐在从蒙特娄出发的火车上,我和隔壁的人用法语交谈,很努力地仔细听他说话,我不仅听懂大部分内容,甚至还可以讲一点什么来介绍自己。下车后,我觉得很得意,因为我可以成功地和一个真正讲法语的人交谈。我的法文在那个月进步了许多,待在魁北克的最后一周,我请我的新朋友给我一些让法文更进步的建议,他要我停止说英文。他说,在我讲法文时,句子间常会出现用英语随口迸出的「你知道吗?」这几个字,而我真的没注意到这点。就在那时,我知道,我需要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的母语赶出大脑。
接下来的一年,也就是我大四时,我选修了日文。在两个学期内,我们要背诵如何在书店买东西、问路与点餐的对话。到了第二学期,我学到更多的字汇,对讲日文更有信心。春假期间,我搭飞机要到芝加哥找我哥,坐我旁边的是一位看起来五十岁的亚洲商人。当他从公事包拿出日文书时,我感到兴奋能有机会可以练习我的语文技能。我先用英文问他:「你是日本人吗?」在他回答「是」之后,我忍不住脱口说出在课堂上学过的三句日语:「很高兴见到你。我对日文有兴趣。我在学日文。」他笑著用日文回了我一句话,但是我完全听不懂。他再慢速地讲了一遍,但我还是不懂。最后,他只好用英文说:「你的日文很棒喔!」我的脸因为感到讽刺而变得像猴子屁股一样红:他的赞美真是一种礼貌性的谎言,因为事实证明,他必须用英文讲出这些话我才能懂。虽然我希望自己能因为可以和这个人讲日语而感到骄傲,但当时,我真的觉得好丢脸。因此,我得到一个结论:在野外遇到熊和在动物园看到熊的状况真是天差地远。
我的母语,回来啊!
在我们把《弹琴说爱》的台词翻译成英文之后,我开始练习我的英文独白。在我认为,这是我的母语,应该一点也不难。但是,我错了。彩排时,大家听到我念英文台词的反应,居然是笑成一团。导演说,句子间我常会用中文随口迸出「好」这个字。我真的没注意到这一点,就像当初在魁北克讲法文一样。就在那时,我知道,我需要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的母语拉回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