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水龙的小学同窗,知名企业家、凤甲美术馆创办人邱再兴也是因为音乐与马水龙结为终生好友,一起打造让作曲家发声的「春秋乐集」,他也将为马水龙的乐谱进行完整的出版。在邱再兴眼中,是一个没有私心,对于朋友、学生的问题,都会全力以赴解决的人,对于自己钟爱的音乐,更可说是「没有音乐,就没有马水龙。」
与马水龙交情超过一甲子的凤甲美术馆创办人邱再兴,是少数有见到马水龙最后一面的朋友。邱再兴说:「马老师个性不喜欢麻烦别人,就连生病也没什么人知道,就是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就连二月份邱再兴出版自传的发表会上,马水龙还是照常上台致词,邱再兴完全不知道马水龙已经重病未期。
说起来,他们两人还是病友。马水龙七年前诊断出肝癌,差不多时间邱再兴也被诊断出摄护腺癌,「我们两人都选择非正规的治疗,他手术后,跟我一样没有做化疗或放疗,我们一起去做『能量治疗』,病情一直控制得很好。」两人谈论过生死吗?「生病后,马老师把生死也看得很开,没有什么畏惧。」
音乐 是他俩友谊的关键与牵挂
虽然看开生死,但说起与好友的最后一面,邱再兴还是有些哽咽:「我们见面还是哭啊,舍不得,后来我们聊了一些佛经开导彼此。」马水龙唯一挂心的是关于他作品的乐谱,文化部原承诺出版,结果只出了一册便无下文,邱再兴承诺负责后续乐谱的出版,预计明年将完成所有马水龙作品的出版,「这对台湾的音乐界有很重要的意义。」
事实上,音乐也是邱再兴与马水龙建立交情的关键。
他们两人都出身于基隆,是国小同学,一样家境贫困,邱再兴是该校少数考上建国中学的毕业生,但家境不好,没有地方读书,国小校长特别准许他到国小的教室念书。一样家境不好的马水龙,对音乐有极大的热情,家中无琴可练,校长便出借学校的风琴。一个练琴,一个读书,偌大的校园就只有他们二个人,他们第一次的交情便开始于这个时候。
邱再兴还记得:「我那时候喜欢文学,我们还约好了,以后有机会,我写词,他谱曲。」少年的约定,抵不过人生曲折的变化,邱再兴到台北念大学,马水龙继续钻研音乐,离开了那段在基隆小学里「共读」的岁月,他们就不再碰面。
第二次的缘分是在,邱再兴想投身艺术领域时,马水龙建议他可以将资源投入音乐领域,两人共同创办「春秋乐集」,当时在台北艺术大学任职的马水龙发现,台湾音乐科系培养了许多作曲人才,这些人才毕业后,完全没有作品发表的管道,也没有经费找乐团演出作品。于是,邱再兴出资每年挑选优秀作品演出,许多台湾作曲家都曾得过春秋乐集的支助,这项计划一直持续至今。
没有音乐 就没有马水龙
热爱音乐的马水龙,对人生的看法却相当务实。邱再兴的长子是台湾的指挥家邱君强,他在大学念的是化工,大一时坚持想改念音乐,邱再兴无计可施,叫儿子去找马水龙谈。马水龙只问邱君强一句话:「你对音乐有多大的热情?如果是没有音乐会死的话,再考虑转系。」之后,邱君强仔考虑后,选择把大学四年的化工好好念完。毕业后,他才打定了主意,到德国念指挥。
若把马水龙当初问邱君强的问题拿来问他自己,答案无疑是:「没有音乐,就没有马水龙。」邱再兴说,马水龙的音乐都来自生活的养分,他在马水龙的音乐里听到许多台湾元素:「我常想起,以前小时候我们会一起去看野台戏,一起玩的场景。」这些带著台湾味的童年记忆都化成了音符,走进马水龙的作品里。
晚年的马水龙,也一度远离了音乐,邱再兴说:「因为身体健康不若以往,没有体力、专注力也不够,马老师有阵子没再碰音乐,反而是画起画来了。」他分析,音乐对马水龙来说是一份严肃的工作,需要尽善尽美去完成它,当体力不足以应付、心智无法专注时,他需要用另一种方式去宣泄情感,绘画也就成为他晚年比较没有心理负担的创作出口。
邱再兴形容马水龙,是一个没有私心,对于朋友、学生的问题,都会全力以赴解决的人。他在台湾桃李满天下,但在病榻最后的日子,马水龙交代不公祭,连家祭也省去,一如他生前简约的性格。过逝的消息,家属也刻意延后一周向外发布,许多没见到最后一面的学生和亲友莫不哀伤错愕。
即便是见到最后一面的邱再兴也说:「我走出病房的时候,我还觉得我们还会见到面,不会那么快……」悲伤里还是有些光亮,还好台湾曾经有过马水龙,他留下了许多台湾特色的作品,记录了他自己,也记录了某段台湾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