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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冷房》中旋转舞台的使用让场面调度更加流畅明快,也突显出剧中的神秘气氛。(Elisabeth Carecchio 摄 Compagnie de Louis Brouillard 提供)
特别企画 Feature 中坚力量—法国中生代导演点将录/焦点人物—乔埃.波默拉

剧场是让人产生疑问、体验的场所

乔埃.波默拉的导演美学

波默拉从生活出发,试图探讨真实及其再现的矛盾,主流价值和它对个人行为产生的影响。利用丰富的舞台意象、神秘的灯光氛围和拟真的音效,他为日常般的情节蒙上了一片如梦的面纱,一切就像是每个人脑海中真实的投影,充满诡异、不确定的面貌……

波默拉从生活出发,试图探讨真实及其再现的矛盾,主流价值和它对个人行为产生的影响。利用丰富的舞台意象、神秘的灯光氛围和拟真的音效,他为日常般的情节蒙上了一片如梦的面纱,一切就像是每个人脑海中真实的投影,充满诡异、不确定的面貌……

幕启时,空荡荡的舞台陷入一片寂静,微弱光线渐渐照亮演员的轮廓,叙事者单薄的声音回荡在幽暗的空间中,召唤其他角色的入场,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不同于大部分的法国当代导演,波默拉的导演美学风格强调不做作的表演、写意的舞台、黑暗与微光的强烈对比、纯净且震撼的听觉效果。波默拉并没有刻意雕琢画面、营造氛围,而是慢慢随剧情发展孕育出一个独特且引人入胜的戏剧时空,让观众逐渐体会存在的深刻,以捕捉稍纵即逝的真实:

「只在诗意地编造真实时,我们才有时间捕捉到它一点踪影。﹝…﹞剧场,是一个让我捕捉真实,并让它变地极为浓郁、充满力量的地方。剧场与生活一点都不冲突。生活中,我们只伴随在真实之侧。﹝…﹞因为如此,艺术对我来说才如此重要。用人为的方法,我追寻真实。并非真理。我只对真实性感到兴趣。有人说我的剧作很奇怪。但我花时间寻找的就是真实。」

在剧场黑盒子里  让观众在混沌中打开感官

舞台空间是波默拉作品最关键的要素。针对不同主题,波默拉展开多样性的空间实验,无论是单面台、环形台、双面台,波默拉与舞台设计Éric Soyer坚持以极简风格,让观众专注于角色言行,提升他们对情境的想像空间。《世间》中,为了呼应布尔乔亚一家子的空虚,两人刻意强调舞台的封闭与荒芜:偌大的空间被三面黑墙包围,其中一面分割成两半透出高至天顶的强烈白光,角色仿佛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吞噬,幽禁在家庭牢笼中。与《世间》使用一样的舞台装置,《商人》则著重于空间的开放和不同场景之间的流动性。《我颤抖》的舞台则配合演出形式,以象征秀场闪亮布幕,将空无一物的舞台分隔为两个部分。《圆圈/虚构》中,波默拉几乎没有使用任何道具,只以演员走位的圆形,暗示不同时代权力斗争的轮回、信仰对人的支配;《我的冷房》也采取类似的手法,但旋转舞台的使用让场面调度更加流畅明快,也突显出剧中的神秘气氛。《两韩统一》的舞台空间则包夹在两边阶梯式的观众席中间,形成一个狭长的通道。除非剧情需要,波默拉鲜少使用布景道具,他认为剧场就是一个变化万千的黑盒子,是演员的表演和观众的想像力,让空间产生意义。

波默拉作品还原剧场黑盒子的特质,灯光设计一如他团名延伸的意涵:「迷雾中的若隐若现」。演出中,微弱灯光只照在主要的表演区块,或是舞台深处和侧幕上,大部分的场景像是散落在无边黑暗中的孤岛一般。昏暗的灯光不仅营造出神秘的氛围,同时也具象化了角色内心的不安。无论是文本结构、灯光处理,波默拉都在寻找一种「显露和隐藏、窥视欲望和视线障碍之间的平衡」。所以他的剧情内容和画面都充满断裂、破碎的风格;在一片昏暗中,观众无法马上分辨角色的身影、人物的关系,他们得要提高敏锐度,用想像力勾勒出剧情的轮廓。波默拉的剧场就像是一种感官训练,他邀请观众在混沌不明之中,以自己的洞察力揭开舞台上一层层面纱,同时一步步走向事物矛盾的核心。他强调:

「只有剧场能同时体现文字和身体的存在。存在并不只是语言。同样的,我的作品中,我们寻找著适当的光线,和需要被照亮的东西,就是这样。要完整呈现的东西是在观众的脑袋里头。我认为,要呈现的事物要依序慢慢揭露,揭露是内化的,观众正是揭露的所在。我所做的,即是让他们看到隐含的秘密,却不揭穿它神秘的面纱。」

为日常蒙上如梦面纱  探讨真实及其再现的矛盾

对波默拉而言,演出中的音乐与音效不仅要营造抒情、感性的氛围,同时也要具现真实的暧昧。他作品中细腻的声音处理,加强了黑盒子的封闭性,也让观众陷入一种不确定的观感。不同于大部分法国演员歇斯底里的嘶吼,波默拉的表演者透过无线麦克风说话,仿佛在观众耳边娓娓道来自己的想法,营造出一种亲密感。有些作品中,叙事的部分以画外音出现,同时突显出文本的寓言特质,和画面与语言之间的落差。音乐设计François Leymarie会针对不同舞台空间,重新设计音效。他刻意避免剧场中的自然回声,用人工化的音效产生空间凝聚的错觉,进而扰乱观众感官;他刻意放大演员动作产生的杂音,和他们说话的声音,使观众认为自己与角色处在同一时空,但强烈的音乐随即打破这样的想法,使他们脱离偷窥者安全的领域。借由多重音效,波默拉让观众陷入一种似近又远的双重感受,如同梦境一般,我们无法分辨眼前的是现实还是想像。

波默拉从生活出发,试图探讨真实及其再现的矛盾,主流价值和它对个人行为产生的影响。利用丰富的舞台意象、神秘的灯光氛围和拟真的音效,他为日常般的情节蒙上了一片如梦的面纱,一切就像是每个人脑海中真实的投影,充满诡异、不确定的面貌,如他而言:

「我所感到兴趣的不仅是事物本身,而是它们能够显露的另一面,截然不同的、甚至完全相反的其他面相,是它们的深度让我觉得有趣。在动作、文字、情境底下,我会锁定另一种东西。那些我们无法轻易指涉、必须介入、渗透到姿态和话语之中的东西,就像是幽灵般的现实,要是以文本、演员的表演或他们明显而加强的专注力指出它的存在,它会显现得更清楚,变得更强烈。这种幽灵般的现实就像我们截肢后,仍能感受到的四肢、腿和手臂一样存在著。」

让观众处在疑问之中  发现真实的复杂性

波默拉要让观众永远处在一种疑问之中,无法立即解释、判断舞台上的情境,这一点或许呼应了布莱希特的剧场理论;然而,不同于力图产生批判意识的「距离化」手段,波默拉反而以亲密的手法,引领观众进入一个融合思索与造梦的空间。他企图提升观众的敏感度,让他们自行拆解平淡无奇的表象,重新发现真实的复杂性:

「﹝…﹞我的剧场专攻特写。不单单只是让人觉得夸张的放大,我尝试让观众达到极端的敏感。就像是渐强的感官,高度清晰的意识让人以一种极为尖锐的方式察觉、听见、感受到事物的细节。毫无疑问,如同毒品一般。某些毒品的效果会改变人的感官,或是说,让人清楚意识到某些细节。现实中我们感受不到的,以一种复杂全貌的姿态出现在我们脑海里,变得隔外奇异。不只是眼前的事物变得奇怪。而是我们与它之间的关系变得像新的一样,如同一种发现。我们重新发现。我们从习以为常转变为极度敏感,而终于看见事物原本的样貌、它最小的细节、还有它的矛盾。习惯抹煞了我们和事物奇特性之间的关连。所以要揭露、唤醒、让我们重新恢复这种奇异感。这让我们重新看见、感受到微不足道的事物,就是细节。重新打开我们的感官、敏感度,重新开启我们的感知。」

参考资料

Joël Pommerat, entretien avec Claudine Galea, « L’être n’est pas que parole » in UBU scène d’Europe, n°37-38, Paris, avril 2006

Joël Pommarat, Théâtre en présence. Arles, Actes Sud, 2007

Joël Pommarat, Joëlle Gayot, Joël Pommerat, troubles, Arles, Actes S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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