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舞蹈?一动也不动是舞蹈吗?说话是舞蹈吗?吃喝拉撒睡等日常行为是舞蹈吗?没有受过训练的素人可以上台跳舞吗?我们为什么跳舞?我们为什么不跳舞?身体跟自我、思想、社会、文化有什么关系?当代舞蹈的发展,几乎就是透过抛出一连串的问题,重新质疑、拆解、定义了舞蹈的各种可能。特别是崛起于一九九○年代的新一波编舞家,他们以更激烈、极端的手段,挑战传统舞蹈的审美,消除艺术疆界的同时,也将舞蹈推向了未知的领域。
例如,二○○六年新舞风曾邀来杰宏.贝尔(Jérôme Bel),成名作《杰宏.贝尔》让四名全裸的舞者在微弱灯光中演出,只见他们在黑板上写下名字、身高体重,挤压肉体、扯弄皮肤,互相在身上用口红作画,最后,一男一女在舞台上吐口水、小便,接著用尿液洗掉黑板上的文字。这支完全颠覆外在的舞蹈技巧,接近行为艺术的舞作,引发了「是艺术、舞蹈还是恶搞」的议论,却也进一步刺激观众思考「何谓舞蹈?」
非科班出身的萨维耶.勒华(Xavier Le Roy)跟贝尔一样,作品都在舞蹈与行为的交界。一九九八年发表的《自我未完成》中,他的身体从正常到异常,持续扭曲变形,变化出不同的诡异样态,时而如有触角的动物,时而如没有头的两具躯干。勒华的动作细节在洁白光亮如实验室的光线下,一览无遗,就像被放在显微镜下,用科学方法解剖、分析的生物。萨华以持续变动的身体样貌,突破惯性的运动模式,扭转我们对身体的既定解读。
法国舞坛的当红炸子鸡波瑞斯.夏玛兹(Boris Charmatz),亦是这波浪潮的代表人物。他擅长以空间、媒介、文本介入舞蹈,创作路径多变,实验不落俗套。二○○九年,夏玛兹出任法国雷恩国家编舞中心总监,将其改造为舞蹈博物馆,不同于以往博物馆展示艺术品的方式,夏玛兹的舞蹈博物馆,让观者从「观赏」到「参与」,松动舞蹈、博物馆与民众之间的想像。
义大利编舞家亚列山卓.史楚罗尼(Alessandro Sciarroni),专注于开发不同领域的身体性,强调以特定族群的专业技巧为主,运用现有的材料编写,降低编舞家的涉入,让观众置身于表演者行动的当下。在新作《曙光》中,史楚罗尼找来身障人士合作,跳脱舞台表演形式,模糊了艺术与生活的界线,实践了人人都可以跳舞的想法。
作品混融美术与身体的编舞家克里斯汀.赫佐(Christian Rizzo),经常让舞者与静态物件共存,通过「移动」制造一个接一个的场景和画面,形塑多义的叙事空间。即将来台上演的舞作《依据真实》一改赫佐过往的风格,一开始,台上仍有一些物件,后来就被移开,重新让舞蹈填补整个空间。赫佐接受本刊专访表示:「我现在在一个全新阶段:必须清空舞台,重新翻开一张空白页,让舞者的动作、身体和舞台空间展开更自由的创作。」
不断自我提问,无止尽地变动,从中找到自由,或许就是当代舞蹈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