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沉思,大概就是在生活里、做工中,允许有一种自我开放存在,自我对话会发生;当我们向某一个对象说话的时候,我们的思绪跟表达,会受到对象的影响而形成某种限定,某种沟通的限定。但是当我们自己独处在静默中,那种自我对话之际……在自己,不是自己,是自我挖掘,自我开发,自我回忆,自我寻找等等,所以就愈谈愈深。
有个朋友,甘肃人,三四十岁就跟有经验的过来人学习经商,可能是因为大环境,也可能因为商场一向就如战场,才四十多岁就很厌倦生意场上的文化气息;这两年,很少出门应酬,但依然有免不掉的应酬存在。他从年少时候就爱动,「爱动」的意思是常打架,刚开始在村庄里,一没枪,二没把像样的刀,就凭求生的勇气与砖头,身上背著个包包,里面放两块布包过的板砖,就是他的出门装备,不知道拿板砖拍过多少人。牢里也蹲过,居然,痛定思痛去了大城市上海学做生意,商海浮沉,看了不少,钱也赚到一些。
这两年,是环境,也是他个人的努力,生活愈来愈静了下来,去北大插班念唐诗宋词念史记、易学。初中都没念完的他,四十岁进学校念经史子集,也念进去了,愈来愈进去,跟他聊天就感觉得到,感觉到他像个古人,或者说像个念圣人书的思维了。他说:安静下来也愈发地觉得安静的改变好大、好大。整个价值观,生活的状态都也稳定走进了一个更文明自我制约里,变了,但是变得比较自然而有其韵律了。
山居,呼吸甜美的空气
我也需要安静安静了,而且还蛮需要的,前两三年太忙了。今年初,在新竹的关西山里面,自家的山间小屋住了有个把月,每天睡到自然醒,浑身筋骨愈睡愈疲,不是因为睡得太多而产生所谓的「久卧伤气」的状态,而是前几年有多累,现在显现出来了,身体自然会找我算总帐。中午起床,老婆早已经黎明即起,菜园子里忙一两个小时了,浑身是汗,进门洗了澡,屋里室外的空气都是甜的,吸到肺里,舍不得吐出来,吸满了再吸、再吸,让甜美的空气在我可怜的吸烟的肺里多停留一下,在多停留一下,然后心存感谢地把浊气吐出来,如此躺在床上做了有十几廿次,觉得人又活了,精神也来了。
看到妻子丽钦,她脸色更好,很高兴地把早上由地里拔回来的菜拿给我看,因为是自家种的,我也总是觉得好看,两个人就高兴地炒菜,吃菜。下午,太阳还不小,我拿著一把小镰刀,一把大的长镰刀,先在后院的鹅卵石上磨得很利,戴上手套,去割我们后院的草。我们后院有两个小电影院那么大,说大不大,说小也够我一个人铲不完割不完的了,割完的草,分散堆著,两三天就晒乾了,推成一块,烧!
生活,静享沉思的深远
看起来很忙,却可以边做边沉思下来,我不是想要安静安静吗?这就开始了。所谓沉思,大概就是在生活里、做工中,允许有一种自我开放存在,自我对话会发生;当我们向某一个对象说话的时候,我们的思绪跟表达,会受到对象的影响而形成某种限定,某种沟通的限定。但是当我们自己独处在静默中,那种自我对话之际……在自己,不是自己,是自我挖掘,自我开发,自我回忆,自我寻找等等,所以就愈谈愈深。现在才刚开始,希望有一天能凿出一口井,新的力量会员源源而出,当然这只是一个妄念,别想那么多,与世纷争和与人沟通的限定消失了,就不错了,就等那点自我开放了。
所以在关西的家里,可以让我安静,静默中有沉思,在沉思中有了喜悦。在喜悦和非喜悦之际,又拿出藏了多年的弓与箭,修好箭,擦好了弓,在后院不疾不徐地射起来,一枝一枝,一打一打,射到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