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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艺术家进驻后,321巷艺术聚落原本残破的建筑群有了盎然新意。(许斌 摄)
焦点专题 Focus 寻一方家园 种艺术

岛与国、城与乡 逃避与创造

台湾现代剧场的返乡故事

台湾的现代剧场发展,从上世纪八○年代读起,其实就是一则则「返乡」的故事:从海外学习归来者带回剧场新知,打开了蒙昧;从台北兴起的风潮,随著「社区」的发展政策漫流各地;接著,或是年轻团队直接选择返乡落户扎根,或是资深团队选择迁徙异地发展,让台湾剧场的样貌,随著地理性的变化而更趋多元……

台湾的现代剧场发展,从上世纪八○年代读起,其实就是一则则「返乡」的故事:从海外学习归来者带回剧场新知,打开了蒙昧;从台北兴起的风潮,随著「社区」的发展政策漫流各地;接著,或是年轻团队直接选择返乡落户扎根,或是资深团队选择迁徙异地发展,让台湾剧场的样貌,随著地理性的变化而更趋多元……

返乡,去乡,进城,离城,大抵是不断彼此周旋的。设若配合著台湾的都市化历程,从文化的角度看,「乡」与「城」亦从来不是相异、隔离,而是互嵌、相连的。

从岛外到岛内的「返乡」

回读一九八○年代以降台湾现代剧场,即已充满「返乡」气息,只是,那时的返乡更属于岛屿外/内之移动,岛内宜以「台湾」,而非以特定城市定位。岛外,譬如吴静吉返台与兰陵剧场的创生;譬如钟明德与他带回的西方剧场新知,以及完成那本《台湾小剧场运动史》,当然,也包括其所引发的那场后现代剧场论争;譬如王墨林自筑地小剧场归来,引进报告剧,引介舞踏等工作;譬如陈伟诚、刘若瑀从美国回来后,将葛罗托斯基(Jerzy Grotowski)表演系统洒落,这一路遍及者众,兰陵、草创期的优剧场,往下,在陈明才、金枝演社、身声剧场、动见体、穷剧场等团身上,皆经受程度不一的衍异。

凡此种种与返乡相关之实例,同步卷动(各种层次的)主体之流变。那时的返乡,大抵是自然而然的行为反应,却培育了现代剧场发展的基因。至今,往后,「岛外—岛内」的返乡亦不可能中止,其反馈的,始终与「不足」有关。不同的是,往日的不足,在于为剧场的个体打开一个又一个欲望的孔洞;今时的不足,却常受满溢、爆炸所掩盖,所切断。

台北与外台北的城乡拉扯

一九九○年代,几个城与乡拉扯的场景,虽然稍自返乡之命题溢出,但仍包括,其内更微微的返乡意义,一时自难以梳理。可至少,此时的返乡更与「在地」、「社区」密切结合,有其均衡台北中心剧场生态的建构之义:台南市文化基金会与华灯剧团合办「台南市剧场艺术研习营」(1991)、文建会「社区剧团活动推广计划」(1991)、文建会「1999台湾现代剧场研讨会」(1999)。台北与外台北(今日的新北市,反而座落最最边缘了),是这三个场景共同的主题;最先者,在兰陵剧坊创作兼掌行政的卓明禁不住台南人吴幸秋、许瑞芳等人从一九八九年起的请托,两年后终至南部带领剧场课程,自此展开他横跨中、南、东的剧场工作历程,受其影响之表演团体甚多。

第二个场景,明定「社区」即为「非台北区域」,政策资源连三年的特定投入,及与场景一的时空交叠,虽未必创造第一时间的返乡潮,即便政策昙花一现,却很难否定这些事的发生,为下一代培育了返乡的土壤。与其相关的例子,为几个转型为现代舞团的地方舞蹈社,如南部的廖末喜舞蹈剧场、东部的罗德芭蕾舞团等。场景三,同样有著乡与城,外台北与台北之间的权力周旋,继首回于台北举办的现代剧场研讨会后(1996),这一次,外台北剧场人士极力争取第二回研讨会移师南部,主题上亦将现代剧场一分为三:专业剧场、社区剧场、儿童剧场。读成果集几篇观察文章,多认为移师南部具有另一种意义。我以为更重要的是,那次研讨会非仅研讨而已,展览、演出,以及成果集上的〈台南小剧场运动的萌发(1989-1998)〉及附录〈台南小剧场活动纪事年表(1989-1998)〉的共场展示,同等重要。这些非常南部在地的展示,一样化为返乡土壤的养分,并为日后台南现代剧场发展,奠下论述的基础。

迁徙落脚「创造环境」

两千年后,产业想像于剧场更加显性,做剧场俨然可以是一门维生的工作。一方面,台北与外台北的观众养成、各种资源落差明显,返乡求生仍然不易,且无论自愿与否,不仅顾虑创作,「创造环境」亦为在地耕耘之必须。从EX-亚洲剧团在苗栗、SHOW影剧团及慢岛剧团在桃园、自由剧场在屏东、阮剧团在嘉义、布拉瑞扬B.D.C舞团等例,皆非仅以创作而自满;阮剧团的「剧本农场」、「草草戏剧节」等策画,业已打出名号;EX-亚洲的十八乡镇走演计划,把戏剧带到县民面前;SHOW影剧团以戏剧培力青少年,并以桃园文学、绘本改编为亲子戏剧。这些事不以大取胜,而以持续为最难。

另,二○○七年原舞者自台北移迁花莲寿丰池南,堪称要事。就此命题下,此举间接促成二○一二年冉而山剧场、Tai身体剧场的创立。不消说,两团的核心人物,光复太巴塱部落的阿道.巴辣夫和卓溪立山部落的瓦旦.督喜,于此之前皆为原舞者要角。隔年,编舞家谷慕特.法拉返乡,在母亲休耕的田上跳出《春之祭》,其后于同一地点开创「田园舞蹈音乐祭」,持续至今。

想来,姚尚德的「默剧出走」倒像是有趣的例外,游牧取代农耕,以乡关何处叩问家在何方,那些出走之处、所遇之人,犹如镜面映返,内外交织,身心于种种移动中寻找合一。

艰难环境中开创天地

只是,据现实环境,外台北的文化部门常常落了不只一拍,资源也短缺,住居花莲的我,每回想起文化局能拨给杰出演艺团队、年度节目征选的经费,都巴不得从记忆里清除。再者,地方始终摆脱不了社团化的艺术环境、雨露均霑的资源分配潜规矩,也让表演团体很难从地方获得实际的帮助。艺术资源的区域不均,连带也形成地方文化环境的滞后性,表演团体若不察,便容易原地踏步。相对的也是,一旦克服这些限制,转劣为优,确能迅速开创一方天地。

总有一说:艺术家永远是背乡、离乡的。这一句话说的倒进入了精神性的境地,这便有待从各个个案考察、体会,再行统整。而其实,本文的返乡,亦未必就是一则则「回到家乡就安身立命了」的和平故事,更可能充满段义孚(编按)式的逃避主义——逃避与创造从来相随、共生,去乡与返乡,不也有可能是同一件事的两面?

编按:段义孚,美籍华裔地理学家,聚焦于人本主义地理学研究。著有《逃避主义:从恐惧到创造》一书,从自然、人文、心理、历史、社会等方向阐述人类逃避的行为与心理本质,并推演出这种逃避心理,能推动人类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的创造与进步,所以逃避过程,也是文化创造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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