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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学者南方朔认为,王景生的作品深富理论架构;虽然谈论著弱势文化,却也在文本中解构自己。 图为王景生近期的作品《李尔》。(日本基金会 提供)
交流道 交流道/中国旅程II九八/演出回顾

祖国安在否?

华裔导演王景生、张平的文化认同

离开了所谓的「祖国-中国」,身为海外华人第二代子孙的王景生与张平,对于这次「中国旅程二-一桌二椅」的主题,都在折子戏作品里,分别影射出「一桌二椅」外的另一种演译空间,摆脱「是非对立」的逻辑,而表现了创作主体的几种矛盾。

来自新加坡的王景生,从小的认知就被「一分为二」;上学念的是卫理教派学院,回到家拜的是祖宗神位;在学校说的是英文,见到父母却得学著说福建方言。在新加坡,王景生的成长世界相当分裂而多元,甚至他自己原本学的是法律,而今受到装置艺术影响,投身戏剧创作已有好几年。反观来自美国的张平,十几岁之前,都被「困」在中国城,也从来没看过西方电影;直到中学之后,开始学画,也就因为求学而走出了封闭的华人社会。然而,从绘画转学影像之后,生活中不愉快的点滴,让他开始体会华人想在电影界谋生的困难。因此,张平在一次学舞的过程中,认识了梅芮迪斯蒙克Meredith Monk,成为她旗下的舞者,也开始了他剧场创作的生涯。在张平的成长经验中,充满了对立和封闭,当然还有排挤;张平淡淡地表示,他自己永远是个「局外人」,而他也早已接受这个事实。

被喩为「新加坡的罗勃威尔森」的王景生,不但成立自己的剧团TheaterWorks,也为剧场剧作家和导演,创办「剧作家实验室」和「导演实验室」;另外推动新加坡当地的艺术教育,也不遗余力,为近代新加坡开创了自己的剧场史。王景生的导演作品充满寓言和典型的东方传统,改编如《镜花缘》、《杨门女将》等神话;又例如一九九五年的《郑和下西洋》,藉著太监郑和的故事,来讽喩被现代文明阉割的新加坡社会。为了关怀弱势民族和女性,王景生除了编导商业大众的剧场题材,也结合环境剧场的可能性,分别于一九九五、九六、九七年,编导《断翼之鸟》Brokenbirds、《杨家》The Yang Family和《漂流的牛马》Work-horse Afloat等剧;对离鄕背井的日本妓女、百年老宅的拆除和新加坡的印度苦力,付诸艺术关注,为他们在历史上留下一点纪录。

在王景生的创作中,目前最为人称道的是九六年开始的“The Flying Circus Project”;集合亚洲各地各种专业的艺术家,硏究各国专门艺术,重新发掘当代创作,进而肯定所谓的东南亚身份认同,将东南亚的传统艺术带入二十一世纪。九七年作品《李尔》,便是这次跨六国交流计划的第一出呈现;王景生以「超然入世」的开放态度,成功地组合各国不同的艺术美学,如能剧、京剧和马来西亚武术等,诠释一出由日本女作家Rio Kishida改编的新《李尔》。王景生认为,自己是将新加坡的经验,融入在他的亚洲创作之中;在他的作品里,没有对错和答案。世代交替、生死轮回等观念深深影响他的创作,所以在他的戏里,没有「绝对」,也没有「正统」。

相对于王景生,张平几乎是「拒绝」被外来美学影响,坚持在自己的选择和认知下,创造出他自己的剧场美学。当被问到他的剧场角色时,他坚持自称自己是在剧场工作的艺术家,而非剧场导演。从以前的多媒体作品如《仁慈-种族》Kindness的寓言性,张平近年来转而著重于历史与文化的考究;自一九九〇年起,他分别应邀执导了一九九〇年的Deshima(日本岛名),《中国风》Chinoiserie(1995),《伤痛之后》After Sorrow(1996)等三出亚洲史诗,被称为他的「亚洲三部曲」。基于长久以来白人社会对东方国家的误解,张平觉得是时候为这些误解做点澄淸,便决定在欧洲白人主导的文化界中,创作出更客观的作品。De-shima的创作缘起于荷兰为了纪念梵谷百年,特别约聘张平编导一出戏。受到日本巨资购买梵谷《向日葵》这幅画的新闻(后来发现这幅画是假的),和美日贸易战争的影响,张平把焦点转移至日本。《伤痛之后》谈的是越南,张平再一次地拆穿美国的自恋情结;而《中国风》谈的是张平自己的背景,藉著西洋使节访华却不肯依礼下跪的历史事件,张平以导演和旁白的客观身份,在剧中娓娓道来种族歧视与文化误解等问题。

导过了歌剧《麻鹊河》Curlew River,目前的张平其实想玩点「搞笑」的东西。除了第四出「亚洲系列」韩国的硏究创作之外,张平也在尝试成人傀儡的编导工作;任何艺术形式对他而言,他都乐意尝试,甚至到百老汇导莎士比亚的《暴风雨》。尽管题材多变,形式多元,然而他戏里的元素,经常少不了投影机。不过,在这次「中国旅程」的折子戏中,张平舍弃了许多惯用的剧场元素,回归于最简单的语言和演员与布景道具;当然,戏里谈的主题还是离不开人类学,张平说:离不开「衣冠禽兽」human animal。

在历史的河流中,张平认为他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他不乐于成为局外人,却必须接受这样的身份。到处旅游世界各地的张平,反对「绝对」,也反对所谓的「正统」;对于任何想跻身美国剧场界的创作者,张平没有任何建议和忠吿。只是他认为,数十年来在美国熬出头的华裔剧场艺术家,还是只有他一个,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不过五十好几的张平,倒有新新人类的人生观:「只要你喜欢,有什么不可以?」

(本刊编辑 傅裕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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