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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在人生各层面纷歧交杂的叉路里,要将创作范围收敛到仅有四个方向的十字路口已经非常难了,吾非圣人上师,无能由一个作品给予人生明灯指引,「给意义」对我而言太高姿态了,做剧场真的没有比给客人一碗热腾腾好吃的面来得尊贵或有意义。

基本上,在人生各层面纷歧交杂的叉路里,要将创作范围收敛到仅有四个方向的十字路口已经非常难了,吾非圣人上师,无能由一个作品给予人生明灯指引,「给意义」对我而言太高姿态了,做剧场真的没有比给客人一碗热腾腾好吃的面来得尊贵或有意义。

导,在十字路口的中央,有只手,牵著一颗不知要去那儿的头,十分传神的场景。

虽然已做导演多年,但仍窘于说自己是导演(更不用说艺术家了,吓死人),因为自己每个领域都只是沾边,空间没有舞台灯光设计们强、表演没有演员懂、动作没有编舞强、音乐是音痴只是爱听,服装更是完全眼盲。在北艺大、台大教书期间,看到许多各有专长的学生:有人美术强、有人理论强、有人文笔好、有人音乐底子厚。看著这些不同形状的学生,想想,唉!算了!二○一四年作完北艺大学制,索性推掉所有教职,最多去个讲座或上个几天工作坊。

「导」是建立通道和关系的编织

若以我导演的工作来解读「导」这图像,绝不是那只引导观众的「」,或许因为没信心,或许因为没种,要挥著「」说:「follow me,这戏要表达的是XYZ。」对我而言是相当尴尬的事,很不喜欢在戏中或排练期间直接告诉观众或演员「意义」,如:人生的道理、历史的荒谬、当代的意涵等。看演出时,也「不喜欢」看到直接的「意义」。有次(观赏)某出戏,结尾时,演员们(是「们」喔!)直接告诉观众:「要珍惜身边的人!」天啊!好像误入了道德直销会场。

而所谓「不喜欢」这件事其实是因为纠结,即使知道说出有深度的台词,作品不见得有深度,不是在剧场演出就有剧场性,卖得好也并不表示作品好,但,还是希望说上几句有深度的台词,还是觉得自己作品应该蛮有剧场感吧,票房卖完还是不免以为戏应该不错吧。导戏过程一定会混杂这些自我认同的隐讳渴求:希望观众觉得自己有深度、有美感、有社会责任或很诚实之类的,这些造成创作盲点的来源像坨甩不掉又想一直搓它的鼻屎(注)。还没开始导,就先把自己搞得一团乱,像那颗十字路口中央摇头晃脑不知该去哪的头。

或许因此「导」对我而言,是十字路口的「」,是建立通道和关系的编织,比较偏向运输系统、通灵少女或针灸的概念。基本上,在人生各层面纷歧交杂的叉路里,要将创作范围收敛到仅有四个方向的十字路口已经非常难了,吾非圣人上师,无能由一个作品给予人生明灯指引,「给意义」对我而言太高姿态了,做剧场真的没有比给客人一碗热腾腾好吃的面来得尊贵或有意义。

通道难,是难在作品须随时间前行,保持畅通无阻。因此各部门不能太满,不然会心肌梗塞,关系的建立不仅是部门之间,而是部门本身就是关系,就是通道,例如演员将一个角色演太满,实际上很难跟其他人交流,包括不让观众有想像的空间,一个角色必须包含不同的角色,角色的立体是由这些不同角色的关系排列组合搭建而成;舞台也是,一个空间均衡的舞台,演员是走不进去的,或是舞台本身富含文学象征,就已将关系堵塞,如以一个希腊式梁柱的设计表现悲剧,或是谈「家」就弄一个「家」的形状,在前五分钟就说完话一目了然的舞台,只会随著时间枯萎。通常,阻塞通道的血块,就是极富深度的意义。

激发出想像的力道

通道的工作模式需要各部门在解读后,再更进一步设计成想像的「」,而非停留在将解读直接翻译成招「」的意义,例如一目了然的「家」与对「家」的想像是完全不一样的,当然前者易于解读和评论,后者容易不懂和自溺,即使两者之间有模糊地带,但多数设计依旧偏前者。「想像」有另一个难处,「想像」的舞台和舞台让人「想像」也是完全不一样的设计,前者是死的形容词,后者是活的动词,前者最常用的物件是cube,后者的典范可以看凡.霍夫(Ivo van Hove)的舞台设计,前者告诉观众这舞台很有想像力喔,但却不动,观众实际上也很买单,后者则会感受到舞台空间所激发出的想像力道,这两者间的差别,绝不能用「主观」这偷懒的烂理由去解释。

至于,「导」的那只「」作何解释?或许是足球明星马拉度纳那只上帝之手,也或许是随侍在侧却看不见的死神之手,毕竟那是人生唯一确定,最终会发生的意义。

注:吊诡的是,盲点也常是我创作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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