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五十的鸿鸿,依旧是自传式散文集《阿瓜日记—八○年代文青记事》里,以各种艺术手段实践「为艺术而人生」信仰的文青「阿瓜」,只是,生活的选项有了不同顺位。「50+」的人生,走入婚姻,儿子诞生,以及「新欢」爵士乐、萨克斯风,日子有了不一样的滋味。年轻时专注于艺术,对社会变动无感,但鸿鸿现在常现身社会运动、文化运动现场力挺,创作、策展所关注的也是人权与自由议题,「年轻时的我,从未依循外在的标准而活;五十岁以后的我,更是只做我真正想做的事。」鸿鸿说。
时间 在争辩著
地点 没有丝毫的天空
在没有外岸的护城河所围
绕著的有铁丝网围
绕著没有屋顶的围墙里面
人物 一个没有监守的被囚禁者。
被这个被囚禁者所走成的紧
靠著围墙下
的一条路。
…………………(中略)
他出去,走了几步又回头,
再推门,
他出去。
出来。
出去。
…………………(中略)
出。出。出。出。出。出。出。
直到我们看见天空。
——商禽〈门或者天空〉
国家人权博物馆白色恐怖景美纪念园区,流泻著温暖却沧桑的萨克斯风乐音,鸿鸿朗诵商禽诗作〈门或者天空〉,由压抑转为呐喊,划破午后幽静的天空。忙完「2020台北诗歌节」,由鸿鸿策展的「霜降到清明:人权艺术生活节」十一月下旬起在国家人权博物馆展开。策展之外,鸿鸿也为开幕节目编创诗剧《门或者天空》。短短一段演出,融合了这几年鸿鸿常用的艺术形式——戏剧、现代诗和萨克斯风,主题也是他一直关注的焦点:自由与人权。
年过五十的鸿鸿,依旧是自传式散文集《阿瓜日记—八○年代文青记事》里,以各种艺术手段实践「为艺术而人生」信仰的文青「阿瓜」,只是,生活的选项有了不同顺位。「50+」的人生,走入婚姻,儿子诞生,以及「新欢」爵士乐、萨克斯风,日子有了不一样的滋味,有如访谈当日的秋阳,温暖而恬适。
「50+」的人生 从寻找浪漫定义到做真正想做的事
白天的鸿鸿,是诗人、编剧、导演、策展人……夜晚的鸿鸿,创作力依旧旺盛。但五十岁以后的夜晚,专属儿子阎乐天所有,为儿子讲「龟兔赛跑」、「十二生肖」床边故事,虽是老掉牙的民间传说,鸿鸿没辱了艺术家的名号,天天即兴演出,发展出阎家版本的《一千零一夜》。儿子不时随机出题:「我要听星期一的故事。」鸿鸿随兴瞎掰,常被儿子纠正:「那天的故事不是这样啦!」
年轻时信奉爱情万岁,鸿鸿说,爱情启发了想像,创意就会源源不绝。曾经走入两段婚姻,但又逃离,因为「年轻时的我一直在追寻一种浪漫,爱情与婚姻要画上等号。」夫妻价值观、生活习惯不同,对于别人或许不是大问题,鸿鸿却无法容忍:「两人如果不同心,婚姻就没有存在的意义。」结束第二段婚姻,鸿鸿患了恐婚症,一直在寻找他所认定的「浪漫」关系,直到多年后又遇见对的人,五十岁那年「婚」了;隔年,儿子阎乐天出生。
有了孩子以后,鸿鸿不再执著于「爱情=婚姻」,老婆、孩子和他的三人家庭关系,平淡而真实,更显珍贵。鸿鸿不否认,现在看到喜欢的人还是会心动,但会转念想:能替对方做些什么?这样就好,不一定要占有。他自我解嘲:「为人父以后,化小爱为大爱,爱儿子比爱老婆更多一些。」
四十岁,鸿鸿受访时曾说,想做的事太多,时间不够用。现在再问同样问题,有了截然不同的答案:「年轻时跑百米,一天当三天用,一年做三出戏很正常,过了五十岁,没有一定要怎么样。」鸿鸿表示,不再汲汲营营,不全然因为有了孩子,这些年比他年轻的艺文界朋友相继离世,他感叹,人生无常,更觉得没什么一定要追求的。
「年轻时的我,从未依循外在的标准而活;五十岁以后的我,更是只做我真正想做的事。」鸿鸿说,这辈子想做的,老师、记者、电影、剧场、写诗、出版社、行万里路旅行冒险……全都做了,人生已经充满美好的艺术经验,足够后半生回味,「就算哪天走了,也没有遗憾,每多活一天都是庆幸。」
这些年,鸿鸿生活和创作的重心有了调整,虽然还是热爱电影,持续写剧本,为后进提供意见,但他认为,电影是个「黑洞」,吸进去很难拔出来,衡量自己的状况,写诗、做戏、策展会有更多的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