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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票(Yun-Pei Hsiung 绘)
练物辟

门票

这是关于一张门票的故事。

最初,我是一叠身上有印花的报表纸,这一天小文到柜台说要买票,售票人员把我从一个纸箱拿出来,放到一台机器里。售票员的手抓著滑鼠,一双眼睛看著电脑萤幕,在售票系统里选择了某个场次,右手食指按下滑鼠左键,萤幕上的列印按钮就被按了下去。「兹~兹~」电脑旁老旧的点阵印表机,将色带贴在我身上,印表机拿起它的针,开始在我身上刺青,「叽~~叽~~叽~叽叽…」一列一列渐渐呈现出来,他像是拿著小P(P90冲锋枪)往我身上扫射出一排一排的字,我一如往常地安静。随著刺青师在我身上用针枪刺上几排文字,我的人生意义也被刻在里面,只是我还不知道这些时间地点实际上是在哪里,会发生什么事。

这是关于一张门票的故事。

最初,我是一叠身上有印花的报表纸,这一天小文到柜台说要买票,售票人员把我从一个纸箱拿出来,放到一台机器里。售票员的手抓著滑鼠,一双眼睛看著电脑萤幕,在售票系统里选择了某个场次,右手食指按下滑鼠左键,萤幕上的列印按钮就被按了下去。「兹~兹~」电脑旁老旧的点阵印表机,将色带贴在我身上,印表机拿起它的针,开始在我身上刺青,「叽~~叽~~叽~叽叽…」一列一列渐渐呈现出来,他像是拿著小P(P90冲锋枪)往我身上扫射出一排一排的字,我一如往常地安静。随著刺青师在我身上用针枪刺上几排文字,我的人生意义也被刻在里面,只是我还不知道这些时间地点实际上是在哪里,会发生什么事。

这画面这声音不久前才经验过,当时才知道那是我的哥哥姊姊们,他们比我早一步离开纸箱,出生到这个世界。「叽~~叽~~叽~叽叽…」看来刺青是完成了,因为我被推了出来,售票员也把我和后面的弟弟撕开,毕竟弟弟和我连得很紧,撕开的过程中,我哭得很大声,这也是我和小文第一次见面的声音。

小文把我放进她的钱包,钱包里很多钞票,虽然我和钱包里的钞票们一样都是纸,但我们长相差很多,它们不像我一样身上有好几个洞,摸起来也不太一样。看著它们来来去去,从一千元变成好多张一百元,不久又有一千元进来,而我还是静静地躺在这里。

有一天,小文把我从钱包里拿出来,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她,那是一个剧场门口,验票员把有4只脚的我,突然扯下一脚,扯下来的那一瞬间,我也大叫了一下,验票员手上有很多应该是我亲戚们的脚。我还看到有些亲戚的身上多刺了一个条码,验票员用红外线扫描之后就可以了,完全不用扯脚,甚至还有些亲戚像是电子宠物一样,直接长在观众的手机里,真是新潮。

小文边走边看著我,我身上的刺青有她该去的位置,她找到了位置坐下。看戏过程中,她和四周观众络绎不绝的笑声伴随著我那个夜晚,最后,小文眼中落下的雨还滴在我身上。幸好,我身上的刺青不是水溶性,不然可就花了(;´༎ຶД༎ຶ`)。看完戏后,我就和这场演出的节目单放在一起,她走回家的路上低著头和我一样安静,我想是在回味刚刚的过程吧!跟著小文回到家里,她拿起手机,把我拍下来放到哀居和脸书上。

其实,我虽然被称为这个演出的代表物,但也仅仅只是从报表纸生出来的一张纸,从来都没有在这出戏的舞台上出现过。要不是这个第一次看戏的小文紧紧抓著我,我是有可能在被验票员扯下腿之后,就一直待到钱包里,甚至在结束之后,就被揉成纸团,和纸张回收箱的朋友们挤在一起了。当然,最让我感到感谢的是,她有记得要看戏,并且也真的去现场看戏,否则,我真的是个从出生到老都没用的废物了。然而,虽然演出完售,剧场却还是有一些空位,由此可见,真的有几张废物弟兄不知流落在何方,他们也不是天生要当废物,只不过人生总是有遗憾,使得他们人生的意义在不知不觉中就逝去了。

但是,因为小文想记住今天这个夜晚,所以她才在戏演完后,把我贴到网路上。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变成了主角,其他人得要用电脑、平板或是手机才能看到我的照片。安迪.沃荷(Andy Warhol)说的一点也没错,「在未来,每个人都能成名15分钟」。而这一天我也获得了短暂成名的小确幸,有了另外的价值。这场戏是我的人生意义,小文她带我到世上,而我带她进剧场,完成这些,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她让她的网路朋友们知道,因为她看了这场戏,所以我曾经存在。

我想,接下来我应该会很久很久以后才能重见天日,可能会被封存在资料夹里,也可能被随意放在书桌,直到她再次想起那出戏,将我拿出来回味,或是过年大扫除、搬家前的整理,当然也是有可能被整理到垃圾桶。无论是哪一种,我都依然和来到这个世界前一样,安安静静。

 

文字|张辑米 剧场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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