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从东北亚到东南亚的地理轴线转移,倒不如说是从地缘到边缘的批判思维与策展实验,推使这场对谈向多重的历史经验开展——立方计划空间的共同创办人与艺术总监郑慧华,以推广当代艺术、整合艺术历史脉络、联系国际与在地网络为使命,自2010年起开始营运立方计划空间,让此处成为一个展场与讲座、交流、资料库功能的复合艺文空间。而2005年起承接牯岭街小剧场营运的身体气象馆,则由馆长姚立群领军,著重于小剧场发展的文化整体脉络,希望开创一个多元面向的创意空间,形塑其公共性,成为「亚洲实验剧场中心」。
在对谈中,两人分别由电影、剧场与视觉艺术领域交互视野。对他们而言,「亚洲」或许仅是一个虚幻概念,当「亚洲不亚洲」反而更能形成意识形态的抵抗。如同展演空间并不只为展演,却是档案的汇聚点,以此建构关系与对话的平台,借由人与人的相遇迸发可能,让深度的交流在此发生。
周伶芝(以下简称周):亚洲作为一种认识论、一种区域统合技术,两位在不同的实践经验和角色上,怎么意识到自己在处理「亚洲」?又是如何思考这一概念的发展和影响?
姚立群(以下简称姚):先谈我在90年代跨2000年来自于国际影展的经验。影片会标注地域、背景资料、字幕以及评论等内容,需要双语化,所以得思考翻译的问题,比如说(北韩缺席下)韩国要怎么称呼?当时觉得采用「南韩」蛮合理的,而且英文也这么呈现。但是到了做剧场时,进入了另一条交流体系,再确认就采用了「大韩民国」。多年来,涉及剧场和电影的书面细节翻译,似乎每次都要重新定义,都会痛苦一次。
工作上真正处理「亚洲」,是2003年「亚太小剧场艺术节」,这是以东京发起的「亚洲相遇」(Asia Meets Asia)作为契机而延伸到台北的国际活动。参与的团队内部有台湾、越南、香港、日本的成员,另外有来自伊朗、孟加拉、印尼的剧团。起因是王墨林想把「亚洲相遇」引介进来,而我刚办完纪录片双年展,觉得经验上可以嫁接,并说服他与钟乔主持的「跨界」基金会合作,我也因此展开与亚洲更为真实的相遇。当时在外交部网站上有份公开的「黑名单」,涵盖了所有「第三世界国家」。但伊朗、孟加拉等参与者延续了表演行程,直接在日本的台湾办事处办签证,还算顺利地来到台北。可是这样的交流无法延续,尤其碍于今天台湾与美国结盟的意识形态,要邀请一个伊朗或是中东地区的剧团来台,更显得困难重重。
郑慧华(以下简称郑):申请签证问题,其实都没有离现在很远,与欧美地区的交流向来是容易的,边缘区域的国家交流则常是困难的。2012年我跟郭昭兰一起策划凤甲美术馆的台湾国际录像艺术展「忧郁的进步」,当时邀请一组吉尔吉斯坦的艺术家,也面临签证问题。他们必须要到很远的莫斯科或马来西亚才有可能办台湾的签证,仅管如此也不保证会拿到签证。当时就面临如何为艺术家买机票的困境,并从中协助做了很多外交联系。在这样的情况下交流,我们讨论的亚洲,究竟是以国家地缘政治建立起来的一种关系,抑或是文明与文化间某种共享或差异的概念?而在这两者之间,有许多屏蔽、边界、融合、分化的状况。
姚立群
现任牯岭街小剧场馆长、身体气象馆负责人。长期以制作、国际艺术节与工作坊等推动台湾与亚洲、欧洲等地的表演艺术交流。并举办多届「第六种官能表演艺术祭」与「暗中有戏工作坊」,发展视障者等身心障碍者表演艺术。
郑慧华
立方计划空间的共同成立者,以「拓展策展」为实践,致力于与艺术家、文化行动者及研究者的深度合作,并发展长期的研究暨策展计划。其策展大多关注自身所处的亚洲与世界的关系、历史及地缘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