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而为人,我该如何行动?」也许是这个提问,我把自己推上了一条无止尽的创作路。 我来自遍地农田的云林,孩童时期跟著手足玩泥巴、与狗儿在田里大奔跑,学生时期除舞蹈课程外还参与了竞技直排轮、武术、田径、游泳等运动,环境因素使我从小就热爱大自然,也启发了我对身体的想像与思考。
人类如何学会说话的? 7年前的10月,18岁的我刚从文华高中舞蹈班毕业,独自抵达比利时,加入比利时终极舞团。欧洲前半年的生活惨不忍睹,同事夹杂著各国的英文口音,没半句听懂,异地无法开口说话,我只剩下身体,只能用身体去揣测大家在说什么、理解导演Wim Vandekeybus希望什么。我当时就像是一只把全身感知打开探测的动物,这也让我清晰感受身体的无限可能。异国的工作经验,让我更感受到身上流著的血液、性格与欧洲人截然不同,多年来与不同编舞家、同事工作, 我不断问自己是谁,从哪里来?
2023年10月,我和刘俊德在《屿空对练》阶段性的实践,于牯岭街2楼非典型剧场空间创作暨独舞演出。作品中,我以一块木箱为界线,在木箱上揣摩有形与无形之间的每一个变化,以自幼习武所学的内家拳法切入,透过钻拳,一层层钻出空间里的缝隙,拳法是顺应著地形而生,带有思考的拳法,潜在的节奏,内在的劲像是在荒野中等待动物闪现,又像是《逝去的武林》李仲轩所言,脚下的细腻,要像在荷叶根茎上找到仅有的韧劲,在一根丝上借劲般沉稳。
另一方面,我连结到攀登雪山北峰直视死亡的经验,灯光昏暗,讯号微弱,黑暗险峻的悬崖路径,唯一能做的只有坚定告诉自己,不会是今天死!在最危险的处境下,生命开关会开启,是生存的意志,是不屈死亡的力量。透过拳法的钻以及生存意志,在木箱上,不断尝试找到翻转空间的时刻,像是逃出物理性时间的身体通道,我沿著木箱边缘倾倒,脚朝著天寻找著陆点,感受上下颠倒的世界,落地,重新建立与木箱平衡的方式,这将会引领我到哪里,我持续地踏寻著。
我想透过创作学习生命、记得遗忘的故事,《屿空对练》像是在收集破碎的灵魂,重新爬梳、省思生命历程,为的是看到更内在的精神性世界。大学肄业的我,踏入业界,面对职场的同事、伙伴是不分年龄的,虽然有些场合有前后辈之分,但我认为最终还是需要回到自己如何面对,无论前辈、晚辈定有借镜学习之处。
艺术是日常的累积,是在生命中观察、思考、行动的意义,我期望自己无论在表演或是创作角色的路上,都能专注,火侯控制是一辈子的,带著这份精神持续省思、感受、观察。
刘昀
1998年生,现为坏鞋子舞蹈剧场之专职舞者,SEAD舞蹈实验学院研究⽣。2017-2019比利时终极舞团表演者、2018获维也纳国际舞蹈艺术节 Impus Tanz 奖学金艺术家,旅欧期间与多位国际艺术家如German Jauregui、GN|MC舞团、David Zambrano、Francesco Scavetta 、Lisi Estaras、Jose Agudo等艺术家进行共创与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