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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主二僕》點破現今智慧科技幾乎要取代真實交流的生存焦慮。(Sanne Peper 攝 臺中國家歌劇院 提供)
戲劇

生存空間中的共生、共存與競逐

雅克普.奧勒伯劇團《一主二僕》

以黑白默片喜劇先驅巴斯特.基頓及其代表作《稻草人》為靈感和創作基礎,雅克普.奧勒伯劇團藉此呈現劇名「Lebensraum/生存空間」其中的政治隱喻。而臺中國家歌劇院將劇名譯為《一主二僕》,正巧妙地將劇中問題拋出:極端控制慾下造成的混亂失序,卻使原有的權力慾望無法順利施展。在企圖解決混亂而將一切恢復原狀的徒勞無功中,誰又是主,誰又是僕?

以黑白默片喜劇先驅巴斯特.基頓及其代表作《稻草人》為靈感和創作基礎,雅克普.奧勒伯劇團藉此呈現劇名「Lebensraum/生存空間」其中的政治隱喻。而臺中國家歌劇院將劇名譯為《一主二僕》,正巧妙地將劇中問題拋出:極端控制慾下造成的混亂失序,卻使原有的權力慾望無法順利施展。在企圖解決混亂而將一切恢復原狀的徒勞無功中,誰又是主,誰又是僕?

2019 NTT遇見巨人

雅克普.奧勒伯劇團《一主二僕》

11/30~12/1  14:30 臺中國家歌劇院中劇院

INFO  04-22511777

一間房間,兩個男人──你幾度會真的以為自己看起了黑白默片,眼前的一切覆上了黑白冷冽的色調,沒有語言,不停流洩的音樂原來出自一身壁紙保護色,隱身於牆面之間的樂手──這是雅克普.奧勒伯(Jakop Ahlbom)的魔幻世界。雅克普.奧勒伯劇團(Jakop Ahlbom Company)自二○○○年成立以來,以極流暢精準的美學將劇場、默劇、舞蹈、喜鬧劇、現場音樂、超現實幻想統合,形塑了詩意又魔幻的肢體劇場風格。十一月,該團將帶來二○一二年獲VSCD荷蘭國家默劇大獎的荒誕魔幻肢體喜劇《一主二僕》Lebensraum

遊戲間的內爆張力 日常關係的拉扯消長

以一九二○年代黑白默片喜劇先驅巴斯特.基頓(Buster Keaton)及其代表作《稻草人》The Scarecrow為靈感和創作基礎,全劇沒有語言,而以阿拉莫賽軌樂團(Alamo Race Track)現場演奏的樂曲輔助著情節與劇中時間的跳躍。全劇或可分為三大段落,起初可說幾乎是對《稻草人》的致敬與挪用:在一間「沒有隔間的房子」中,生活其中的兩名男子晨起、更衣、用餐……在狹小空間中,兩人以種種超乎想像的方式完成各種日常行動,床一翻可以成為鋼琴,書架和冰箱一體兩面;分頭著裝,坐在窗戶上;該用餐了,餐具從天而降──用滑輪溜索遞調味料,經典場面當然要在劇場內再現!以肢體表現喜鬧節奏和幽默連環,本是黑白默片中的一大趣味,而原本電影中既有的物件翻轉運用,在劇場中更為此劇建立了魔幻與荒謬的基調。

然而,當物件的定義不斷被翻轉產生新的可能,封閉空間中,角色也在停頓與沉默間暴露出需求/匱乏,關係漸趨緊張。就在此時,劇情逐漸來到第二個階段:「女人」該登場了。在《稻草人》中,兩名男性是在走出戶外後和女子相遇,因此展開了兩男一女(和一狗)的追逐,捨棄人造布景且將故事舞台延伸至大自然,但仍然保有對物件不斷翻轉玩味的趣味活力,片尾甚至在亡命鴛鴦的天涯狂奔中給予了主角之一追尋自我而去的無限前景。而在《一主二僕》中,「女人」的出現卻昭示了創作者無意繼續依循《稻草人》對自然奔放的追求,而要先回顧到劇名「Lebensraum/生存空間」其中的政治隱喻。

生存空間的擴展 權力無法消解的疏離

這個德語詞彙一躍而成重要政治概念始於德國地理學家拉采爾(Friedrich Ratzel)的政治地理學,他以生物類比將國家比擬為有生命的有機體,所以一個國家透過擴張領土來增加生存空間與提高生活品質乃是必然的追求。這個詞彙自此便承載了政治性,並被挪用為納粹、民族主義、軍國主義等「為了生存與更好的生活」進行生存鬥爭、掠奪資源、擴展空間的思想基礎。

因此,當匱乏出現,男人以創造為自己拓展了「生存空間」,悉心製造,細細調教,期待「女僕」能為他們帶來情感需求與物質需求的滿足。他們在實驗、失敗、調整的過程中懷抱著期待,等待著絕對的控制和服從得以實現,然而在這封閉與魔幻的空間中,問題不僅被拓展為權力的競逐,而進一步來到了第三部分:極端的失控。因為接連無法滿足主人需求而被棄置一旁的女僕,像被施了魔法,在溫柔的樂音中,一點一點動了起來,並開始認識這個世界。相較於因默劇需要而呈現純白妝容的兩位男主人,她顯得更具人性。發現她改變的男人,驚喜之餘一度嘗試著發現她更多的可能性,在操演人/偶之間有著短暫的情感探詢。然而兩人終究還是對她進行了第二次的改造,也在這之後,重生的她開始失去控制。

於此我們或可以兩種不同角度來得到閱讀趣味:一是被製造的物件純然地「失去控制」,二是原本「無生命」的物件突然魔幻性的「有了生命」因此「不再受控」,但顯現的都是在極端的控制慾下造成的混亂失序,而使原有的權力慾望無法順利施展。在企圖解決混亂而將一切恢復原狀的徒勞無功中,誰又是主,誰又是僕?

人類創造物事  卻反而奴役自己

於上拋出的問題思考,重新觀察臺中國家歌劇院為此劇賦予的新譯名《一主二僕》,可以發現節目策展單位有意巧妙地將這個問題意識拋向當代觀眾。本劇首演的二○一二年距今有七年之久,卻極前瞻地點破現今智慧科技幾乎要取代真實交流的生存焦慮,人與人的聯繫網路讓思緒成為天羅地網,人腦早已在無空間之中成為科技俘虜,自願或非自願的企求連結卻又渴望逃離,《無路可出》般的無所遁逃是另一種「他人即地獄」的變形。人類創造物事,奴役自己。在無邊的想像中,飛天遁地,但又該如何找到新的擊破點?本劇最後的一個畫面,給了一個相當溫柔的共存想像,在此先按下不表,就留給願意放下手機、走進劇院的您細細品味咀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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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克普.奧勒伯劇團  作品並存純粹與殘酷

瑞典籍導演雅克普.奧勒伯,一九九○年代移居荷蘭於阿姆斯特丹修讀默劇藝術,在阿姆斯特丹藝術學校期間即逐漸嶄露頭角,以極具詩意的作品和善於引出演員內在能量聞名,是各界矚目的編舞家、演員、導演。自二○○○年成立冠名劇團後,以阿姆斯特丹為創作中心,專注於創作具高度視覺風格與探究劇場想像力的作品,並不斷將作品帶往世界各地。他擅以深厚的默劇基底將各式演出風格如默劇、打鬧、舞蹈、音樂、特效、詩歌、魔術、視覺藝術、電影運鏡語彙等,融會成獨具一格的劇場美學,自成詩意的魔幻邏輯難以定義。

除了強烈的視覺風格,該團作品亦以挑戰既有規則與對真實的定義為己任。在奧勒伯的作品之中,純粹與殘酷往往並存。純粹的部分,來自於角色對愛的渴求與追尋,往往將他們逼向日常生活的邊界,不得不進入失控與混亂的試煉,以在疏離或陷入僵局的關係中獲得愛的回報。而殘酷的打擊則往往以魔幻包裝現身,讓觀眾處處驚奇,料想不到的考驗接踵而來,使人忍不住悵然而又為其中的幽默失笑。而在夢般的邏輯所構築的世界中,觀眾也因此能輕易跟隨角色進入這趟潛意識的旅程,獲得心靈的淨化與探險。

該團近期代表作品有《一主二僕》、《驚悚》Horror(2014)、《天鵝湖》Swan Lake(2016)、《重返:潛行暗黑之心》Innenschau Revisited(2018)與《舞會》Le Bal(2019)。呂筱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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