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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爾夫的《莫里克》歌曲集。(福茂唱片 提供)
音樂曲式 入門/音樂曲式之五

詩詞乘著音樂的翅膀高吭 藝術歌曲

藝術歌曲講究的是詞與音樂的結合,不但要以音樂勾勒出詞的背景氣氛與場面,要合乎詞的種類與格調,要重視朗讀時之語調起伏與節奏快慢,更重要的是爲此一特定的詩詞找到一個相稱的音樂形式以點明該詩主要的內涵。

藝術歌曲講究的是詞與音樂的結合,不但要以音樂勾勒出詞的背景氣氛與場面,要合乎詞的種類與格調,要重視朗讀時之語調起伏與節奏快慢,更重要的是爲此一特定的詩詞找到一個相稱的音樂形式以點明該詩主要的內涵。

有人曾經開玩笑說,要寫一部好歌劇的方法就是先去寫首好聽的詠嘆調,然後以此曲調爲中心加以發展便可,這話當然沒人會當眞,只會因話中影射歌劇世界的種種荒謬苦澀處而露出嘲弄的微笑。但是當我們把這說法套用在歌曲上將之改爲:要寫一首好歌的方法就是先寫個好聽的旋律的話,不少人一定會趕緊點頭稱說,畢竟倘若沒有好聽的曲調哪算得上是首好歌。在論及一般性的歌曲時,這說法有幾分眞確性可言,但是當談及藝術歌曲時就大有商榷的餘地了。藝術歌曲講究的是詞與音樂的結合,不但要以音樂勾勒出詞的背景氣氛與場面,要合乎詞的種類與格調,要重視朗讀該詩時之語調起伏與節奏快慢,更重要的是爲此一特定的詩詞找到一個相稱的音樂形式以點明該詩主要的內涵,巧妙地讓聽者掌握整曲之主旨。

以舒曼的〈月夜〉爲例

舒曼的〈月夜〉Mondnacht經常爲敎科書所提及,做爲引証上述觀點之用。其原詩大意如下:「似乎天空沈默地親吻著大地,她在花朶閃爍中只能夢見他。微風吹拂過原野,禾梗柔和地擺動著,森林輕輕的低語著,夜的星空是那麼地明亮。我的心靈展開其寬濶的雙翼,飛越寂靜的大地,就好似要飛回家一般。」就詩本身來看,前兩句詩是平行的,敍述著夜色中大地的情狀,後半則是詩人自述其心靈展翅欲飛的神遊渴望,作曲者也的確遵循著這首詩的原本結構來譜曲,前兩句所搭配的音樂幾乎一模一樣,皆以淸麗的筆觸勾繪出月色下美麗的大地,其音樂由於在原調附近打轉,但因缺乏強而有力的終止式以致於一切都如夢似幻,令人不太確定虛實,而當歌者唱到「我的心靈展開其寬濶的雙翼」時,音樂開始轉離本調以點明開展雙翼翱翔的姿態,讓調性眞正的飛揚起來,直到歌詞最後一句「就好似要飛回家一般」時才又轉回到原調,並且於歌者收尾後正式出現全曲第一個落在八音位置的終止式(註),點明回到家(本調)的動作。但是,這終止式却又是個缺乏凝聚力的變格終止式,因而迫使得尾奏必須再三強調本調之正格終止式以穩定調性,並藉此將曲首的音型轉化爲飛翔的動作,使之再三撲翅後慢慢的才歸於沈寂,一舉突然道出詩人心中那股意興酣暢的神遊幽情,讓聽者隨著詩人的思緒起飛,想像力伴隨著美麗的月色昇華爲擁抱宇宙大地天人合一的遐思與豪情。

依據詩的段落結構來分段寫作音樂是在考慮形式,用音樂素材來點明內容也是在考量形式,因爲它所運用的手法是基於構築形式的諸多要素之上,而且它才是樂曲眞正的內在形式,它或吻合一般習用之段落結構與和聲進行,或刻意背其道而行,使之如同詼諧曲般以種種手法點明主旨,創出生動的「眼」而活之,這一切都是形式的妙用。

(註)正格終止式:爲了強調調性中心以便音樂能夠就某個段落做出一具有終止感的語態,便利音樂劃分段落,因而運用到某種特定的和聲進行,這種和弦進行就叫終止式。用某個調的V級和弦接I級和弦時稱之爲正格終止式,由VI級接I級時稱之爲變格終止式。若最高音和最低音呈現八度音程,則稱之爲八音位置,若呈現五度則稱之爲五音位置,若呈現三度則稱之爲三音位置。一般來說八音位置最爲穩定,最具強調性與終止感。

 

文字|陳樹熙 作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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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賞建議:

沃爾夫所譜《莫里克》Mörike歌曲集中的〈妖精之歌〉Elfenlied是在樂曲形式與歌詞內容方面配合得天衣無縫的傑作之一。由於早期的藝術歌曲多半偏向以詩行體的多段反覆詩入樂,因此往往被譏諷爲在讀了第一段詩之後譜出曲調,就不管一切地將其他歌詞依音節塞進去,以致於詞的內容與語調起伏或音樂內容皆不相合。沃爾夫的藝術歌曲則能澈底避開此種窠臼,在取用詩作的內容範圍上也寬廣得多。〈妖精之歌〉是以守更者大叫「十一點」(Elfe)而小妖精(Elfchen)却誤以爲夜鶯在叫他開場,睡眼矇矓地爬了起來,像喝醉酒般到處漫遊。走著走著他看到有個窗內燈火通明,原來是在慶祝婚禮,當他想靠近一探究竟時,腦袋碰的一聲撞到了玻璃,詩人轉而調侃小妖精多管閒事調皮搗蛋。沃爾夫依這首打油詩所譜的曲子最可愛之處在於用一個八度跳躍音程將「十一點」與「小妖精」連在一起。而在小妖精東搖西幌地漫遊時,音樂也套上同一音型在各調中遊走,直到他發現亮光時調性才趨於穩定(G大調)。小妖精天眞的唱起童歌旋律,快樂光彩萬分;詩人隨後的調侃也是一絕。三個主要的段落分別描繪事起之緣由、漫遊與發現、詩人的調侃,以同一八度動機貫穿,旣兼具有統一性,也切合因詩中玩弄雙關語所生的小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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