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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女(曾照薰飾)發現遺落的寶衣時,沒有呼天搶地的踢腿及下腰,只有發自心裡的全身一震。(許斌 攝)
舞蹈 演出評論/舞蹈

中國人的情感,中國人的舞

記許惠美紀念舞展《七夕雨》

在這個作品裡頭,我們看不到所謂對文本的「顚覆」或「從新的角度來理解」,或其他所謂現代、後現代的手法,而是依循原本故事內容的演繹來呈現一段淒美的愛情。

在這個作品裡頭,我們看不到所謂對文本的「顚覆」或「從新的角度來理解」,或其他所謂現代、後現代的手法,而是依循原本故事內容的演繹來呈現一段淒美的愛情。

《七夕雨》

5月31〜6月2日

國家戲劇院

《七夕雨》是以牛郞織女的故事爲藍本改編而成的大型舞劇。這齣舞劇依楔子、序曲及三幕七景的架構,將這段流傳千古的愛情神話用中國民族舞蹈的形式來表達。在這個作品裡頭,我們看不到所謂對文本的「顚覆」或「從新的角度來理解」,或其他所謂現代、後現代的手法,而是依循原本故事內容的演繹來呈現一段淒美的愛情。以敍事手法來講,是一個相當傳統而保守的作品。

適切的端莊秀麗氣質

整個作品所帶給人的感受是細緻、流暢而又落落大方的。除了最後佔滿舞台綠丫丫一大片的喜鵲舞之外,其他片段都呈現出端莊、秀麗的輕巧。如衆仙女與織女七姐妹的舞蹈:「飄揚翠袖、搖拽緗裙」、「形容體勢十分全,動靜腳跟千樣躧」(註1)。那七姐妹披上寶衣下凡沐浴戲水的片段時而輕緩、時而調皮,圍攏在輕煙之中,眞是個「佳人洗處冰肌滑、滌蕩塵煩玉體新」(註2),有著一種輕靈而嬌媚的質感。

在處理角色的情緒表達方面,則落實所謂「中國人的情感」。例如當牛郞與織女相遇的時候,牛郞先是對織女打躬作揖,慌亂而羞怯的織女則掩著花容東躱西藏,而兩人首次接觸也先倚著長長的衣袖做媒介而沒有直接的身體接觸,呈現一種襟持含蓄而循禮的情感表達。又如,當織女發現遺落的寶衣時,偌大的罄鼓聲振驚全場,而我們看到織女的動作反應,就只是眞的「全身一震」加上退後一步,和急切地穿上寶衣等動作。若換成別人來編這個段落可能不知是怎樣的呼天搶地,又是踢腿、下腰、臥魚等的誇張反應。

而這種溫婉細膩的氣息在舞劇整體的感受性來說是非常適切的。故事中的牛郞織女因犯天條,必須接受妻離子散的懲罰。但故事的結局是:牛郞藉著老牛皮的魔力到達天庭;父子三人沒命地淘著阻隔相會的天水,終於感動上天,以喜鵲搭了一座鵲橋讓他們一家團圓。沒有流血,沒有仇恨,基本上仍是一個「善良」的故事。在這樣的世界裏有的只是溫和的曲線、和不太銳切的菱角,很符合中國人敦厚的性情。

民族舞步卻難見新意

以編舞者許惠美本身的經歷來看:她早年跟隨台灣舞蹈界的前輩李淑芬習舞,長達十五年之久;自一九五九年起即不斷參加全國民族舞蹈比賽並多次獲獎;另外也參與多屆靑訪團的策劃、甄選及編舞工作。而從《七夕雨》的編排看,無論是動作語彙的選擇、題材,都可以看到民族舞蹈的痕跡,有足夠的條件稱得上是台灣民族舞蹈的典型,這其中也包含了所謂「漢族文化」的特質。

然而台灣的「中國民族舞蹈」經過幾十年來「民族舞蹈比賽」的洗禮,不外乎連湘、彩帶等的跳個沒完;或者如《七夕雨》中表現農家生活揷秧、收割的農耕舞。取自戲曲舞台的動作和現實生活動作的模擬,長久以來形成非文字的八股舞蹈,難見新意。像《七夕雨》這樣的作品,雖然細膩而完整,卻如迴光返照。

再者,近年來海峽兩岸開放文化交流。許多出自采風、接近現存文化的大陸舞團如「雲南省歌舞團」,或是以個人名義來台敎授各具特色的中國少數民族舞或民間舞,與台灣的「中國民族舞蹈」相比,更可以看出此二者之間生命力的強弱。這一點是台灣民族舞蹈在思考未來的走向時値得注意的地方。

註1:出自《西遊記》。

註2:同上。

 

文字|陳品秀 舞蹈、劇場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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