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門得到國內外廣泛支持的一大原因，正是林懷民努力以現代的技巧，表現了中國傳統的精神。雲門表演之成敗已有定論，我非專家，不敢置啄。但是我此次看到他們在舞台上那麼自然而自由的結合了現代西方與傳統中國的語彙，就感到欣慕不已，我相信外國的觀衆也會因此而感動吧！
哇！林懷民帶領着雲門舞集長征美國，攻下甘迺廸中心，全美國都在叫好呢！在紐約的表演，也使評論家感動得不得了。眞不容易，爲台灣的表演藝術爭得國際的地位了。
誰關心建築藝術的融合與創新？
這樣的成就當然是林懷民幾十年努力的成果。然而在甘迺廸中心的表演使我另有所感。甘迺廸中心當然是美國最受注目的藝術殿堂，這座建築是六〇年代初期建造的，有濃厚的現代主義作風，可是表演的內容卻是淸一色古典派，其中不乏非常裝飾味的巴洛克音樂，對於建築界來說，是很不調和的。
對於藝術，全世界各國都有截然二分的態度。視覺藝術，包括繪畫、雕塑與建築，大家一致要求創新，要求反映時代精神。在甘迺廸中心建造的時代，是現代主義的後期，要求突出造型的靑年期已經過去了，可是還要保留簡潔的造型與線條。在建築界，這樣一座廳堂不能算是重要的作品，也沒有學者特別重視，它只是那樣一座現代建築而已。它的藝術價値與它在表演藝術上的重要性是不相稱的。然而美國的藝術界沒有怨言，甚至也沒有批評。它是新式的建築，這就夠了。
對於表演藝術中的音樂、芭蕾舞或歌劇就不同了。藝術界似乎要求步古典大師的後塵。藝術家所要達到的目標，就是把大師的作品演奏出來，再現出來，先要有能力成熟的、精確的恢復其音樂，再求表達出大師原有的精神。自己的個性與創造的成份放在那裡？藝術界稱之爲「詮釋」。古典的舞與樂的修養似乎只是鍛練技巧，熟能生巧再加一點自己的，不得不加進去的感覺，就可以贏得掌聲了。
雲門在甘迺廸中心的表演可能是極少數，在一座現代建築中表演現代舞蹈的經驗。我閉上眼睛，可以體會到現代柱廊與雲門舞者白色飄帶飛舞形象之間的調和。我滿足得嘆一口氣！眞是的！《九歌》在台北的國家戲劇院演出，我無法揮掉壓在心頭上的一個大而無當的黃色宮殿屋頂。我知道全世界的藝術界都不在乎建築是傳統的，還是現代的，他們聚精會神的注目到舞台上。可憐的建築家們只關心些別人都不關心的事！
雲門提供一個借鑑
雲門得到國內外廣泛支持的一大原因，正是林懷民努力以現代的技巧，表現了中國傳統的精神。雲門表演之成敗已有定論，我非專家，不敢置啄。但是我此次看到他們在舞台上那麼自然而自由的結合了現代西方與傳統中國的語彙，就感到欣慕不已，我相信外國的觀衆也會因此而感動吧！
可是同樣的原則運用在視覺藝術上就大有問題了。除了抽象水墨已經是被接受的形式以外，在繪畫上使用中國形象者，很少能不予人以東西雜湊之感。在建築上更是如此，能把中國傳統的語彙自然的結合在現代建築上而有天成之感動，實在太稀少了。
雲門在表演藝術上怎麼成功的融合了現代與傳統，可能是今天的藝術界應該深入硏究，以求借鑑的吧！恭賀雲門！
文字｜漢寶德 國立台南藝術學院籌備處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