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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與蕩婦》故事以低下階層、略帶異風味爲社會背景。(新象藝術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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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劇場而作的歌劇

蓋希文的《乞丐與蕩婦》

蓋希文在創作《乞丐與蕩婦》時曾稱此劇爲「爲劇場而作的歌劇」,在管弦樂的寫作上也突破過去歌曲、舞曲的格局,以類似華格納樂劇式的整體戲劇音樂結構與情境做最緊密的結合。

蓋希文在創作《乞丐與蕩婦》時曾稱此劇爲「爲劇場而作的歌劇」,在管弦樂的寫作上也突破過去歌曲、舞曲的格局,以類似華格納樂劇式的整體戲劇音樂結構與情境做最緊密的結合。

《乞丐與蕩婦》

4月21-25日 19:00

4月26日 13:30

台北國父紀念館

在音樂劇黃金時期(五○、六○年代),伯恩斯坦以《憨第德》Candide作為歌劇與音樂劇的「跨界音樂」,藉以擴大歌劇人口,可惜首輪製作未得到預期的效果。《憨第德》精彩的音樂並未因伏爾泰的原著而得利,「只」演七十三場便收場了;以一般音樂劇的首演場數而言,屬失敗之作,對歌劇而言,卻屬得來不易的成績。蓋希文的《乞丐與蕩婦》較《憨第德》早二十年(1935),一百二十四場的首演成績也不能算特別凸出,而他所經歷的一切──從音樂創作風格到演出製作──都是伯恩斯坦的「前車之鑑」!伯恩斯坦從古典音樂中突破自己,走向流行;蓋希文從流行音樂中改造自己,結合歐洲古典音樂與在美國落地生根的黑人音樂建立自己的風格。

爲劇場而作的歌劇

多數人對蓋希文的印象仍停留在《藍色狂想曲》、《一個美國人在巴黎》──所謂第一位將爵士音樂寫入古典音樂中的美國作曲家,卻在評論家的眼裡留下「一成不變的音樂語言」的印象。而在當時的流行音樂界裡,蓋希文卻代表著「流行本尊」。第一次大戰後,許多貧窮的黑人遷入猶太裔少年蓋希文居住的哈林區,黑人音樂成爲成長期的蓋希文最常接觸的音樂,所以在少年時期裡,除隨鋼琴老師Charles Hambitzer在音樂廳裡聆聽史特拉汶斯基、史克里亞賓、里歐.奧斯坦(Leo Ornstein)等現代作曲家作品,也常蹲在哈林夜總會外街道上聆聽從裡面傳出James Reese Europe(狐步舞曲的創始者之一)及其他黑人爵士樂師極具感染力的爵士樂。蓋希文一邊學習古典音樂的和聲及理論作曲,另一面又深深的被音樂劇作曲家寇恩(Jerome Kern)與伯林(Irving Berlin)的歌曲吸引,十六歲生日之後,他即離開高中,在紐約的「鐵鋁巷」(Tin Pan Alley)─即流行音樂界中以寫歌曲爲職。蓋希文很快的在流行音樂界建立自己的名聲,並接受委託爲歌舞劇寫歌曲。從此,蓋希文在人前只演奏自己的作品,而私底下,他卻多彈奏巴赫與蕭邦!

蓋希文共寫作二十一齣「音樂劇」──這些「劇場的音樂」的寫作風格都因目的不同而有不同的音樂結構與形式,所以嚴格說來,是十七部音樂歌舞雜戲(Revue)的歌曲配樂加上一部「爲美國黑人的歌劇(opera 'ala Afro-American’)」《藍色星期一》Blue Mon-day(1922)、一齣音樂喜劇(musical comedy)《我們的奈兒》Our Nell(1922)、一齣輕歌劇(operetta)《火燄之歌》Song of the Flame(1925)及去世前兩年的最後一部作品,美國通俗歌劇(American Folk Opera)《乞丐與蕩婦》Porgy and Bess(1935)。對於後者,蓋希文更稱之爲「爲劇場而作的歌劇」,並在創作未完成前便有深深的期許:「我若成功,這將成爲一個融合《卡門》的戲劇與愛情故事,及《紐倫堡的名歌手》的美感的混合體。」事實上,《乞丐與蕩婦》的確和《卡門》一般,有許多精彩的歌曲融入戲劇(歌劇)結構中,而其故事也以低下階層、「略帶」異國風味(《卡門》的吉普賽、《乞丐與蕩婦》的非裔美國黑人)的社會背景;另一方面,龐大的合唱團與衝突性強的戲劇場景設計、主導動機的有效運用與對主角的處境磨練都是非常「華格納式」的表現。而蓋希文在管弦樂的寫作上也突破過去歌曲、舞曲的格局,以類似華格納樂劇式的整體戲劇音樂結構與情境做最緊密的結合。

「黃金年代……在那兒,男人尙未老去,只是一群住在被歲月毀滅之前、爲時間所遺忘的美麗古城中的男孩。……」這就是海沃德(Edwin DuBose Heyward, 1885-1940)於一九二五年出版的小說《乞丐與蕩婦》的故事開端,深深的吸引著蓋希文,令他產生強烈的改編成歌劇的渴望。只是海沃德與妻子桃樂西(Dorothy Heyward)正著手於舞台劇的改編,並於一九二七年製作演出,因此暫時未同意歌劇的改編權。五年後,蓋希文再次對海沃德展開強烈的說服攻勢,終於在勁敵──音樂劇製作人喬森(Al Jolson)撤手後,獲得海沃德的全力支持。於是在一九三三年的暑假,蓋希文在南卡羅萊納州海沃德住家附近賃居,設身處地的了解劇中美國東南方黑人小鎭生活。他參加黑人社區的敎堂、酒館、家庭、祈禱聚會等活動,用心記錄他們的行爲、說話聲韻、歌謠等,作爲創作的素材。

整個世界對抗的單純眞我

跛腳的波吉(Porgy)是一個沒有家庭與社會牽連「心情蒼老」的孤獨英雄,鯰魚巷裡鄰人們的社交活動與他的生活幾乎沒有交集。當夜晚來臨,鯰魚巷裡給孩子們的〈夏日時光〉Summertime催眠曲歌聲響起時,也是男人們群聚賭骰子遊戲的時光;脾氣暴躁的克朗(Crown)不服輸,誤殺鯰魚巷鄰居羅賓斯,倉皇間抛棄他的女人貝絲(Bess)逃逸,而波吉是唯一對貝絲伸出解圍之手的人。鄰居們群聚在一起爲羅賓斯之死唱的悼歌:〈我的男人已死〉My Man's Gone Now及〈前往樂園〉Leavin' for the Promise' Lan是段悲傷後緊接欣喜昇華的領唱與六部混聲黑人靈歌。波吉的生活也因多了一個女人而有所改變──像是一種「從老年步向黃金靑春……」──年輕化的反向過程,「我一無所有;……只有女人、歌與神」(以斑鳩琴伴奏的I Got Planty O' Nuttin');波吉因包容而令貝絲傾心付出感情,也因初嘗愛情而讓他年輕起來,〈貝絲,你是我的女人〉Bess, You Is My Woman Now以典型的歌劇愛情二重唱曲式寫成。一場暴風雨無情襲擊著鯰魚巷與鄰近小漁港,蓋希文以華格納式的寫實戲劇音樂夾雜六聲部賦格曲式的祈禱合唱Oh, Doctor Jesus……,也是他在「田野調査」時的成果展現。心境的年輕化讓波吉無懼於年輕力壯克朗的三番兩次挑釁,更勇於不顧身體的殘障向克朗決鬥。心意不堅定的貝絲在販毒的「賭徒」(Sporting Life)以榮華富貴的紐約生活爲餌('There's a Boat Dat's Leavin' Soon for New York'),又誤以爲波吉將被終身監禁,在恐無依靠之下隨賭徒前往紐約。在鯰魚巷鄰居均不願出面舉證下,波吉被法院以不起訴飭回;在面對鄰人的關懷及貝絲的「背叛」,反而以更樂觀、堅定的心情決定赴紐約尋回貝絲──雖然他僅模糊知道紐約是北方百里之外的大城,然而此刻的波吉卻比故事開始時的身心的「殘疾」形象更有活力、更有自信。蓋希文也以黑人們工作及聚會時,最愛唱的靈歌(Spiritual)形式〈喔,上帝,我上路了〉,Oh, Lawd, I'm On My Way作爲輝煌昇華的終曲。

美國文豪愛默森(Ralph Waldo Emerson)對海沃德的小說《波吉》有這麼一段詮釋:波吉就像是「平凡的老亞當,與整個世界對抗的單純眞我」;而鯰魚巷就是工業革命之前的伊甸園;貝絲則是個愛好欺騙他人的腐敗夏娃;而「賭徒」則是慇勤叫賣「快樂塵土」的蛇。就像《乞丐與蕩婦》的場景說明,這是一段發生在不久前的過去,這樣的故事、人物依舊發生在平實的生活中,只是,蓋希文的音樂讓他,不同。

 

文字|邱瑗  資深音樂製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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