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武丑慣有的揷科調笑、翻騰滾躍,胡小毛爲了體會角色內在,話劇、地方戲或京劇其他行當,都成了他揣摩學習的對象。
可能是受到名字的誤導,胡小毛的外表與談吐都比想像中還來得成熟、嚴肅。這位九四年梅蘭芳金奬大賽的得主,一談到練功、學戲,武丑慣見的揷科調笑完全不現於他認眞的神情中。這也是爲什麼一齣《蔣平撈印》他要同張春華學上七個月之久的原因。對原本學武生的他來說,現在要琢磨的挑戰已不是在舞台上翻騰滾躍,而是嘴皮上的唸白與唱功了。當他言及他的老師輩少年練嘴功時,是怎樣在大冬天對著冰塊噴出個窟窿來,眉宇之間,竟有一份神往。
現年三十三歲的他,從人生經驗中去體會角色內在,似乎是他學習歷程中新的關注,也同時促動他興趣大開,舉凡話劇、地方戲,甚至其他行當的要領,現在都成了他揣摩的對象。當然,也是他不滿足的開始,譬如說,現在演出孫悟空時,他已不再盡是搔脖撓癢的動作:「他是猴王,得有氣勢,只有花臉那種火眼金睛的味道,才能顯出那分派頭!」
我猜半是個人志趣,半是環境使然。在天津觀衆的出名挑剔中,若非如此興致高昻,很難有立足之地。但當我們聊到他看過的《雅音小集》時,他對京劇新編或改革的這股潮流,卻不見因挑剔而有的頑固:「當然要先繼承,後改革。京劇旣然從兩百年前徽班進京的改革開始,現在當然也要有些改變。」這話看上去簡單無奇,我卻不認爲容易說得出口,特別是用這種篤定又泰然的神色。
跟大部分學硬功的演員一樣,胡小毛身上也少不了幾處足資「紀念」的舊傷,脊椎、腰、腳三個地方的患處已無法處理,動手術又怕產生副作用,影響演出。胡小毛唯一的補強之道,只有靠不斷練功,讓骨骼能有所適應。「沒法子,就只有這笨法子!」
在演出的節目單上,介紹胡小毛的第一句話是這樣寫的:「在當前京劇界武丑行當奇缺的情況下……」
我以爲這句話是不公平的,丑行的角色刻劃、武生的精確洗練,恐怕不是「時勢造英雄」,而是胡小毛硬裡子功夫「打」出了敎觀衆喝采的好成績。
特約採訪|何一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