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動作舞句、舞蹈美學,在《蘇》中交錯進行、隨意轉換。
《蘇》的編排形式、情節架構以及對
芭蕾内涵的訴求等整體表現,已具一定水準。
略為可惜的是,沒能給觀衆更多的想像延伸空間,
台北芭蕾舞團《蘇菲亞的異想世界》
2001年10月30日
台北市社教館
一八七七年《天鵝湖》首演時,由於當時的編舞家雷新吉(Julius Reisingre )與女舞者卡帕可娃(Panline Karpkova )未能充分掌握柴科夫斯基這個結合浪漫曲、詠歎調的舞劇音樂特質,導致觀衆對該舞劇的演出反應平淡;直到一八九五年,古典芭蕾之父裴帝巴(Marius Petipa)與芭蕾詩人依凡諾夫(Lev Ivanov )重新編排此劇,將扣人心弦的交響化音樂與舞劇人物個性特質重新掌握發揮,使得新版的《天鵝湖》獲得空前好評。自此之後,天鵝的舞姿身影縈繞於愛舞者的腦海中。台北芭蕾舞團的《蘇菲亞的異想世界》便是以這美麗的天鵝意象與愛麗絲夢境幻象爲題材發展而成的新舞劇。
多樣融合,異於傳統舞劇的完整風格
《蘇菲亞的異想世界》融合多種不同的動作特質、舞蹈語彙和風格,建構了〈天鵝湖場景〉、〈初戀情懷〉、異想世界的〈風之路〉、〈水世界〉、〈火河〉,以及〈我們的蘇菲亞〉六大段舞蹈。舞蹈使用了多種動作語彙:有著重腳步變化、充滿活力熱情的踢躂舞與爵士舞,以及穿梭於舞劇中的直排滑輪;有具象的日常生活動作和富含戲劇性的啞劇動作,表現出蘇菲亞與路人、流浪漢的關係;有以古典芭蕾與現代芭蕾形式營造出抽象情境的異想世界。這些不同的動作舞句、舞蹈美學,在舞作中交錯進行、隨意轉換。
或許是因爲吳素芬、譚惠貞、周怡等三位編舞者與劇作家閻鴻亞原本即有各自的創作專長與風格,使得《蘇》不再具有舞劇的統一風範與動作風格的完整性,然而整齣舞劇的發展構思仍舊依循古典芭蕾美學觀點,融合了俄派戲劇性舞蹈與法國典雅細膩的動作風格。《蘇》並以現代化的劇場手法處理該劇的故事情節:抽象式的天幕佈置及燈光變化(是劇中場景、時空轉換的指標所在),配合服裝、道具營造出蘇菲亞的夢想與幻境意象。音樂在此次演出中雖然成功扮演陪襯烘托舞段氛圍的功能,但是過於平緩輕柔的旋律,不僅減弱舞劇應有的敘事與感動成分,在情節發展上,亦無法充分鋪陳出精簡凝聚的張力。
元素的相加不等於藝術表現
從此次延聘戲劇、文學作家閻鴻亞擔任編劇、導演,以及安排被舞團視爲秘密武器、培訓一年的「小小舞者」和「修身舞苑」的中年學舞者上台演出,不難察覺台北芭蕾舞團實踐推廣芭蕾藝術教育的理想與試圖拓展觀衆層面的雙重目的。藝術總監吳素芬處理這批非專業舞者,不論在動作設計或角色安排,均合情合理,恰如其分。至於她自己所飾演的天鵝角色縱使戲分不多,但卻是全劇的精神象徵,引領著不同年齡層的蘇菲亞穿梭進出不同的時空世界。
新生代編舞者譚惠貞所編排的〈火河〉是整齣舞作表現最有力的部分。譚惠貞巧妙地融合現代舞與中國舞蹈的自由形式與動作語彙,卻又保有芭蕾的開、繃、直的基本美學特徵。舞者們的表現四平八穩,王澤馨、陳永佳所展現的成熟度與洪嘉鈴的亮麗表現,皆令人印象深刻。
總的來說,雖然舞劇所需的故事架構、肢體動作語彙、服裝、燈光和相關的劇場元素,《蘇》無一或缺,但元素相加的結果不一定能與藝術表現成正比,端賴整體運作是否達到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編劇閻鴻亞在節目單上表示,在舞劇創作藝術上,若要勉強去模擬落實情節,往往捉襟見肘、魅力盡失,因此第一次眞正接觸舞劇創作的他,似乎也因而醒悟該如何更進一步編、導舞劇。事實上,舞劇有特定的規範存在,就算國際知名大導演張藝謀所編導的芭蕾舞劇《大紅燈籠高高掛》,也不完全被兩岸舞評者所認同(註)。《蘇》的編排形式、情節架構以及對芭蕾內涵的訴求等整體表現,已具一定水準。略爲可惜的是,沒能給觀衆更多的想像延伸空間,這方面似乎還需要進一步修正整合。就像一八九五年《天鵝湖》所獲得的肯定與璀璨成績一般,期待蘇菲亞的身影如同不朽的天鵝湖深植於愛舞者的內心深處。
註:
參見《表演藝術》雜誌第105期,歐建平〈養出一隻天鵝來〉、吳素芬〈西方芭蕾轉化後的思考〉。
文字|張永煜 美國德州Christian大學舞蹈藝術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