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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五個劇團進駐演出的「走索人」小劇場外觀(姚立群 攝影)
藝遊在他方

二○○八,亞維儂手記

藝術節,好比廟會一般,總有人潮洶湧,將大街小巷擠得水洩不通的時候;卻也必然有曲終人散,人潮漸漸褪去的時候。惟獨,廟會既愉神也愉人,表現形式自然得符合民間社會的傳統訴求;至於,藝術節可就非僅止於地域性的風貌而己。於今而言,還得肩負文化和觀光之間有形及無形的推手。

 

藝術節,好比廟會一般,總有人潮洶湧,將大街小巷擠得水洩不通的時候;卻也必然有曲終人散,人潮漸漸褪去的時候。惟獨,廟會既愉神也愉人,表現形式自然得符合民間社會的傳統訴求;至於,藝術節可就非僅止於地域性的風貌而己。於今而言,還得肩負文化和觀光之間有形及無形的推手。

 

差事劇團《影的告別》

10/9~11  19:30  台北牯嶺街小劇場

10/11~12  14:30  台北牯嶺街小劇場

INFO  02-23645124

亞維儂,世人皆知的表演藝術重鎮。以它地處南部歐洲普羅旺斯的夏日盛陽,迎接得以用摩肩擦踵來形容的觀光客,以及熱愛劇場表演的無數觀眾。

二○○八,在中東戰事仍未止息,亞洲水患、震災頻傳,國際油價飛漲,地球暖化瀕於臨界狀態之際。亞維儂彷如世外桃源,每一張相遇的臉孔,都溢滿質感、層次多樣卻幾乎一致的鮮活神色。

這樣的神色,就意味著亞維儂以它的獨特時光,與世界遠遠地隔絕了嗎?看來倒也不盡然,但,至少相遇的陌生路人,都沉醉在藝術節所孕育出來的氣息裡。這樣的氣息,或許因為吞吐著一段非同凡響的歷史煙塵,造就了不全然讓觀光給淹沒的藝術特質。

因為革命思維而誕生的“OFF”藝術節

話說回頭,亞維儂與至今漸為世人遺忘的「六八學運」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發生於上個世紀一九六八年的法國學生運動,催生了二戰後世人對於革命理想主義的追求,重又掀起了批判資本主義社會的風潮。這對於曾經在十七世紀以降,在亞、非各地進行殖民侵略以積累原始資本的歐洲而言,自有其變革的反思。與此同時,也拉開了後殖民時代,法國社會的人民行動如何面對外來移工的剝削問題。

就在這樣的社會總體觀照下,當年,原本亞維儂於二戰後就形成的藝術節活動,因著美國「生活劇場」(Living Theatre)的前來,以及法國民眾戲劇創始人維拉(Vilar)和編舞家貝嘉(Béjart)的革命性倡議,終而在充滿著布爾喬亞風味的「進場」“IN”的正式演出中,加入了意味著身體與表演變革性行動的「外場」,亦即,現在眾人所熟知的亞維儂“OFF”藝術節。

亞維儂有其進步的歷史背景作為支撐點。然則,就像記憶是一樁愈來愈令人難以捉摸的迷霧一般,存在於人們心中的,對於創造一個世界性平等的理想,於今又是如何被搬到陽光下的抬面而被議論的呢?坦白說,左翼的、進步的歷史思想資源,放在當下,已漸處於黯然,這是任誰都無從去逃避的課題。

恰恰是因為如此吧!亞維儂在記憶與當下的光與影之間,創造著戲劇藝術的多元風格。當思想的規範與典型都退場時,只有藝術的衝撞在激盪著一道天邊的彩虹,朝向著迢遙的未來。

當然,當你抵臨這號稱是世界三大藝術節的現場時,不免對於表演藝術的那道彩虹,產生了諸多的聯想。如果,終究想像力是藝術在現實中生產的一塊磐石;那麼,除了好奇於每一齣戲在古蹟建築中發生的剎那之外,也不免對遊走於露天餐館之間的旅客,倒底如何看待OFF藝術節,有著多重的想像。觀光是全球化市場經濟下一道無從迴避的洪流,那麼,迎合觀光所須的表演藝術,是否終究還是得創造出某種炫耀光彩的形式來符合觀者的口味呢?這只能是在諸多觀察中的一項提問了!

舊城區中隨處可見的演出踩街

無論如何,時間來到二○○八年夏日,為期一個月期間的亞維儂OFF藝術節,共有一千個左右的來自世界名地的表演藝術團體,在一百廿八個中、小型劇場中演出。

古城牆是亞維儂的主要特徵。它區分著牆外的現代化一般民居與牆內的古蹟建築。數百年歲月的痕跡,在樓面、石板道以及高聳入雲天的教堂間,留下令人難忘的回憶。而藝術節花樣千種的表演就在城內的古蹟裡,由早上十點鐘到深夜十二時,一場接著一場地發生著。

藝術節開幕的當天,主辦單位動用了古裝造型的馬車帶隊,聲勢浩大地邀約各個參與表演的劇團,在數以萬人計的古城街道上踩街,令人一新耳目。來自台灣的五個表演團體邊踩街、邊行動、邊喊著「台灣、亞維儂」的口號,像似要藉此拉開文化外交的彩色帷幕…。這樣的帷幕,色澤分明,就嫌單調了些,卻也訴說一些台灣社會長久以來,因政治現實的需要,希冀在文化上與國際社會連結的欲求和呼聲。

欲求也罷!呼聲也好!政治的歸政治,文化的還得歸之於文化!因為,踩街倒不盡然只為了開幕而來!而是前來亞維儂表演的各團體,都會想盡辦法、絞盡腦汁去進行的日常功課,其原因倒不單純由於踩街的民間遊藝或各式表演展現,而在於節目眾多,如何拉到觀眾來劇場看戲,是宣傳的必行業務。

於是,漫漫長日,在遊人與觀光人潮或看戲的觀眾之間,總是穿梭著扮裝、著戲服,又或拉琴、歌唱、跳街舞的劇團演員或工作人員,發著手中一張又一張的傳單。

如此一來,形形色色的踩街行列穿梭古城的大街小巷。雜耍、歌唱、默劇、樂隊以及丑角滿街隨處即興演出,堪稱大開人們的眼界。

特別是通往各個劇場的石板路上,隔著幾步路之遠,就有一座錯落在古樓之間的劇院,吸引著等待看戲而排著輕鬆隊形,閒散地聊著天的觀眾,又或,在夜晚皎潔的月光下,聚在路旁的小餐桌上,喝著紅酒用餐的男男女女、老夫婦及帶著孩子來觀摩藝術節的年輕媽媽。

差事劇團在「走索人」小劇場……

夏日的亞維儂日長夜短。早上七點鐘醒來的日光,得一路延伸到夜晚九點才輪到黑夜的到來。「差事劇團」一行十人前來參加藝術節,演員五人、樂隊二人、燈光一人、字幕一人、舞台一人,恰好在一個稱作「走索人」(le Funambule)的小劇場裡,各就定位…,等在眼前的是,連續二十四天每日不休不止的演出。而且,時間就在炎炎夏日午后的一點鐘,完全打破在台灣或其他跨國旅行表演時,晚上演出的慣例,堪稱對身體動、靜之間非比尋常的挑戰。

「走索人」小劇場在古城區內靠北的方位上。穿越知名且人潮活絡的廣場不遠,朝一處街路旁的露天咖啡座轉個彎,鑽進石板道的廊間,就在一條兩旁有高牆應對的巷弄裡。

這一個演出場地的負責人Alain,也是小劇場導演,身子不高,和一般常見的法國人類似,一頭散髮,熟絡了幾分後,每見到他,就覺得他笑起來的模樣,在表情背後,有一分發自內心深處的親切感,格外令人難忘!

Alain於二○○六年深秋,受文建會之託,到台灣看了很多戲碼。主要就是扮演策展人的角色,選劇團到亞維儂由他所經營的「走索人」小劇場來,參與演出項目。當時,他曾經前來「華山藝文中心」觀賞「差事劇團」的《敗金歌劇》。我們因而有了一面之緣。

猶記得當夜,他看完戲後,經由翻譯的解釋,知道了他對該劇甚表讚賞,但,提出了我們在劇中用火以及規模之大,恐非亞維儂OFF藝術節的劇院空間所能承擔。當時,並未充分體會他的意思…一面之緣,並也就此在相互的寒暄後,沒繼續的往來。

倒是此番重逢,他在不經意中翻閱筆記型電腦的偶然裡,留下幾張《敗金歌劇》的劇照。為我們的重逢掀開了另一頁難忘的回憶。

我不懂法文,Alain和一般法國人相似,只說幾句英文。他來看「差事劇團」帶來的劇碼《影的告別》,對於我們運用台灣廟會儀式性的身體表現社會的集體記憶,表達了他的讚賞;我和團員去看他做的戲MEDEE。全場只有一個年輕女演員的獨腳戲,從頭到尾接續不斷的法語,我一句沒聽懂,卻被聲音、空間、身體走動及燈光所塑造出來的旋律,深深吸引著,不斷在感性和知性中體會著劇場與文學之間的匯流,如何巧妙地互為主體。

藝術節,好比廟會一般,總有人潮洶湧,將大街小巷擠得水洩不通的時候;卻也必然有曲終人散,人潮漸漸褪去的時候。惟獨,廟會既愉神也愉人,表現形式自然得符合民間社會的傳統訴求;至於,藝術節可就非僅止於地域性的風貌而己。於今而言,還得肩負文化和觀光之間有形及無形的推手。

那麼,歷經「六八學運」四十年歲月的亞維儂藝術節,又是如何回顧自身在進出觀光、文化的大潮之間的美感價值的呢?耐人尋味……。

 

相關網址:亞維儂“OFF”藝術節www.avignonleoff.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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