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九九九年的「五月舞風」作為暖身,從二○○○年以「新舞風」正名迄今,這個今年迎接十歲生日的舞蹈節慶,多年來已經成為表演藝術愛好者引頸期盼的年度活動。單一主題,每年舉行,民間自辦,企業支持,同時固定在多功能的表演藝術廳「新舞臺」進行,新舞風自始確定的形式,已標舉出它的特色。而它十年來也以小眾、精緻、引進世界舞蹈多元新潮流的特色,豎立了鮮明的品牌。
二○○○年,在全球迎接千禧年,並熱切討論如何面對新世紀的變化與挑戰時,新舞臺館長辜懷群針對新舞臺在推廣舞蹈藝術上可以扮演的角色,提出她的想法:引薦一系列「有感情,有思想,有美學主張」的現代舞作,由世界級菁英編創,為台北市菁英分子演出,是娛樂,也是見識。即使拼著「有價無市」,也要發揮標竿功能。
辜懷群的理想與熱情,說服了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同意出任新舞臺「新舞風」的藝術總監,為精選節目把關。從此,台北多了一項年度舞展。而且,十年下來不曾間斷。新舞風已成為台灣獨樹一幟,甚至揚名國外的舞蹈節。
為台灣的藝術工作者和觀眾打開新視界
單一主題,每年舉行,民間自辦,企業支持,同時固定在多功能的表演藝術廳「新舞臺」進行,新舞風自始確定的形式,已標舉出它的特色。相較於國內不少民間策畫、企業贊助的主題式藝術節,唯一次或間歇的舉辦,新舞風的持之以恆,不但提升了知名度,也為台灣的藝術工作者和觀眾打開新視界。
新舞臺於一九九九年首度集結國內舞蹈菁英,策畫主辦的「五月舞風」,可視為「新舞風」的暖身活動。辜懷群和林懷民有感於台灣各類型展演日多,但喜愛舞蹈的觀眾可選擇的節目仍然明顯不足,因而決定以引薦外國舞蹈家和舞團,為新舞風定調。
「小眾,精緻,當下」是新舞風的另一特色。新舞臺屬於中型精緻的劇場,空間大小已決定了它與觀眾互動的距離和感覺,也在某種程度上設限了挑選節目的規模。如此一來,正好與兩廳院的「大」,做了市場區隔。再加上林懷民融含個人人文素養,藝術喜好,以及他設想台灣藝術工作者或觀眾所需要的藝術養分,也為新舞風確立了獨特的風格和主張。
國內知名劇場編導鴻鴻是新舞風的忠實觀眾。鴻鴻表示,新舞風可說是林懷民的文化使命和社會責任的延伸。因此,林懷民在嚴選節目時,有其文化向度、個人品味和機緣巧合等因素考量,引薦的舞團或藝術家,在不同舞蹈領域裡各具代表性或前瞻性,使新舞風成為每年令人期待的系列演出。今年將登場的英國韋恩.麥奎格(Wayne McGregor)的作品,就是鴻鴻期待多時的表演。
這些年,林懷民帶領雲門舞集站上國際舞台,成為全球重要藝術節和劇院爭相邀演的對象。遊走世界的同時,林懷民與外國藝術經紀人、舞蹈家、舞評人、藝術節策展人等,連結了豐厚人脈,不僅拓展雲門的國際市場,同時為新舞風蒐尋節目建立便捷的網絡。近年林懷民和辜懷群參加一些國際藝術交流活動時,經常有國際友人問起「新舞風」,可見“Novel Dance”的品牌已經打出去。
林懷民透過新舞風使台灣和世界接軌
新世紀的主流,是跨界,創新,多元融合。新舞風也以此打開舞蹈的多面向。二○○○年首次推出的新舞風,林懷民邀請蜚聲國際的梅芮迪斯.蒙克(Meredith Monk)、永子與高麗(Eiko & Koma)、蘇珊.琳卡(Susanne Linke)與蘭希.荷芙曼(Reinhild Hoffmann)來台演出,在新舊世紀交替之際,讓台灣觀眾認識二十世紀末站上國際舞壇的巔峰,也將在下世紀繼續領導風潮的這些藝術家。
他們的風格迥異,在林懷民眼中,那是「數十載創作與表演的歷練,凝練出水晶般的演出,純粹,精緻。身體與意念,動作與表達,形式與內容,渾然合一。」新舞風的第一次,在國內藝術界留下聲聲驚歎。
接下來,由傳統元素轉換現代形式,多元文化融合,具異國風味,前衛實驗,數位多媒體等不同類型的表演,推陳出新。香卓里卡(Chandralekha)展現「當代印度」舞蹈觀的《肉身/慾.火》;勅使川原三郎(Suburo Teshigawara)抽象舞蹈與空間和音樂細膩結合的作品《人體書頁》;21世紀舞壇傳奇阿喀郎.汗(Akran Khan)與比利時舞蹈家西迪拉比(Sidi Larbi Cherkaoui)由創作延伸至生命的精采對話《零度複數》;法國舞蹈劇場大師喬瑟夫.納許(Josef Nadji)以《歲月的玩笑》凸顯的黑色幽默;由日本視覺藝術、建築、音樂、電腦程式設計、戲劇、舞蹈等跨界高手組成的「蠢蛋一族」,帶來集體創作的獨特劇場美學作品;古朋舞團舞者展現典型巴西的熱情活力;法國編舞金童傑宏.貝爾(Jerome Bel)前衛另類的風格……,一一呈現在國人眼前。
知名建築師陳瑞憲說,台灣在世界很多領域是被隔絕的,林懷民透過新舞風使台灣和世界接軌,和時代潮流連結在一起,是這項舞展最重要的意義。
林懷民的確將新舞風當作看見世界舞蹈的萬花筒,期望引薦當紅,甚至正在竄起的明日之星,讓台灣觀眾與現代藝術的發展零時差。例如:阿喀郎二○○四年獲得柏林國際舞蹈獎(Berlin International Movimentos Tanzpreis)的「最具潛力舞蹈新人獎」,二○○二年已首次應邀來台表演;而與阿喀郎同年獲得該獎「最佳編舞」榮銜的,正是二○○七年與他同台共舞的西迪拉比。台灣觀眾不再是遙遠的旁觀者,也參與和見證了主流藝術的演進。
新舞風不以票房為考量,不僅嚴選節目,事前安排專家或編舞家講座,演後還有現場與觀眾的對話,等於是用舞蹈為國人打開了世界地圖,不同的歷史文化,思維觀念,乃至生活樣態,都在舞蹈中具現,由此證明「地球是平的」。
觀眾也跨界,打開藝術的界域
新舞風的時代感和多樣面貌,提供國人不同的文化藝術養分,在舞蹈、劇場界人士之外,也開始吸納跨界的新觀眾,不同族群在其中各有領會。
唯一受邀在新舞風演出的台灣年輕編舞家鄭宗龍,將觀賞新舞風當作「做功課」,也是開眼界。特別是看到傑宏.貝爾,或蠢蛋一族的表演,對他是一大震撼,也深獲啟發,「原來跳舞可以這樣那樣」他從此在創作上減少對自己的設限,打開舞蹈的可能性,對劇場有不同看法和想法。
台北市立美術館雙年展辦公室主任張芳薇不以增加專業知識的目的去觀舞,但相信有助於人文素養的提升。她認為現在每個行業都有重疊性,有對話的空間,偶有裝置藝術或視覺性較強的演出,都會在劇場看到建築界或設計界朋友,足以說明這些跨領域的節目提供了學藝術和創意的族群所需要的養分。
熱愛表演藝術的陳瑞憲強調,舞蹈、建築和文學都有其相似性,是時間和空間的流動,如何鋪陳,節奏的轉折,各有巧妙。他觀舞時尤其在意「創作者在想什麼」,「要如何表現」,專注於等待創作者要說出最重要的那句話,每次猜對了都很高興。而新舞台的空間,提供了表演者和觀眾近距離的接觸,細微的表情和動作盡收眼底,他特別喜歡這種感覺。
樂於接觸和參與各種藝術展演的大田出版社總編輯莊培園說:「舞蹈就是身體的詩,無可預料,感受全在個人。」
莊培園觀看新舞風時,會去看見創作者和表演者在想什麼,即使是一個點,都可以任由自己去聯想,從來沒有懂或不懂的困擾,或好看不好看的差別,因為她總能從中找到有趣的部分,細細玩味。她認為,這樣多媒介的接觸,有助激發想像力,對創作和生活都有幫助。
活躍影劇圈,為許多藝人指導肢體表演的Kimiko,學生更來自各領域,且程度不一,從研究新舞風節目單、一同觀賞,到事後分享,已是他們師生每年重要交流項目。Kimiko為了教學需要,著重技巧性為主的節目,藉以吸收不同流派技巧如何展現。有些學生的男友或先生被要求「陪看」,看久了,也樂於參與分享個人感受。
台北體院舞蹈系的游舒婷以成為優秀舞者為目標,觀賞演出時,更專注於外國舞者的身體能力;有的同學對創作較有興趣,則偏重解析編舞結構、多元素運用和表現形式等。她也將這些演出視為學校外的重要滋養,用以激勵自己在舞藝上更精進。
期許讓新世代觀眾藉以開拓視界
不過,新舞風菁英、小眾的形象,也成為一般人走進劇場的阻礙。鴻鴻很多劇場朋友對現代舞還是有「看懂」、「看不懂」的憂慮,而無法跨越這個門檻。
「21世紀是融合各種學科的世紀,尤其當代藝術每兩年就一個世代了,變化快速。」張芳薇認為,未來新舞風何妨擴大選節目的範疇,加入流行的混搭,以吸引更多年輕族群走進劇場。
今年是新舞風十周年,林懷民訂出「年輕、新潮、引領未來」(Young,New,Tomorrow!)的主題。辜懷群解釋:「Young and new 的人,Tomorrow才有他們的份!」在此期許新舞風能繼續扮演「推手」的角色,讓新世代觀眾藉以開拓視界,馭風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