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世界上最重要的舞蹈研究學會之一「舞蹈史學者學會」(Society of Dance History Scholar)舉辦的「地誌:場所、身體與科技」(Topographies:Sites, Bodies, Technologies)研討會,於六月十九日至二十二日在美國的史丹佛大學舉行。這次研討會希望學者、評論者、作家、編舞家和舞者能透過不同舞蹈領域間的互動,發展多元可能性,而為了擴大舞蹈研究的範疇,主辦單位也企圖利用演出、示範和專題討論等不同方式,重新定義觀賞者在舞蹈中所扮演的角色。
多元舞蹈研究方向
研討會有許多活潑輕鬆的研究主題,例如研究舞蹈影片的產生如何影響編舞架構,也有研究提及舞蹈設計從平面舞台空間轉到網站之後的改變,並討論舞蹈肢體與視覺科技在早期電影和YouTube中的應用,甚至探討網路上的超連結(hyperlinks)如何影響騷莎(Salsa)舞蹈的商業行為,研究在iPod Silhouette上的舞蹈身體等,可真謂多采多姿。
主辦單位也採用了地誌學上重新定位的方式來進行這次研討會,在史丹佛偌大的校園內,上百場的會議在歷史學院教室與舞蹈中心展演廳裡進行著,與會者必須不斷地移動、尋找、重新定義地域間的可能。而主辦單位也在聚餐時安排拉丁舞蹈教學節目,在場次移動之間,聚集於中庭之中,上百位學者聽從指揮的口令,擺出不同的動作:趴下、擁抱、撫摸、指向別人……宛如社區舞蹈令人放鬆微笑。
充滿創意的工作坊也以互動的方式進行著,例如透過肢體探討亞洲人在美國的處境等,或在會議中即興舞蹈表演。筆者參與了一場將印度古典婆羅多舞蹈“Dancing for the Gods”製作互動教學網站的展演,編舞者與技術人員合作,將龐大的舞蹈歷史、動作技巧等資料放置在互動網路上,內容豐富有趣還可免費上網觀賞,他們也積極尋找合作對象,希望協助不同單位進行舞蹈數位典藏與行銷。
第二天晚上的主題是舞蹈電影欣賞,放映了從一九九三年至二○○九年間十二部舞蹈影片,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如Mitchell Rose所執導Modern Daydreams中的〈Island in the Sky〉和〈Deere John〉,該影片曾獲得American Choreography Award等眾多獎項,在古典音樂中,芭蕾舞者在現代都市情境裡與挖土機共舞,畫面詼諧令人捧腹大笑。由Margaret Williams和Victoria Marks拍攝編舞的影片Outside In是由英國BBC和British Arts Council共同委託製作,Victoria Marks曾任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世界藝術與文化學系(World Arts and Cultures,UCLA)教授,影片中安排行動不便者(disability)與一般舞者共同演出,畫面不失幽默而有巧思。
密西根大學英文、舞蹈與戲劇學系(English, Theatre and Dance and Women’s studies at U of Michigan)教授Petra Kuppers專注於社區舞蹈推廣,並協助行動不便者或其他身體障礙人士進行舞蹈的創作與表演,二○○九年才製作的影片Water Burns Sun由腦性麻痺患者擔任主角,藉由舞踏表演形式來展現皮膚、水影、幽魂似的光亮,並重新定義「癱瘓」(cripple)的概念。而研討會中甚至有以「行動不便者的舞蹈:我們現在究竟到哪裡了呢?」為主題的圓桌會議,對邊緣分子人權的重視值得學習效法。
年度舞蹈著作頒獎
「舞蹈史學者學會」每年頒發舞蹈研究界重要獎項,如de la Torre Bueno Prize®和Selma Jeanne Cohen Award等,前者自一九七三年開始頒發給寫作年度最佳舞蹈研究書籍的學者,是舞蹈研究界最重要的獎項之一;而後者則是頒發給最年度具潛力的研究生,代表了對其研究論文品質的肯定。
今年度de la Torre Bueno Prize®由此次研討會理事、台北藝術大學舞蹈學院教授林亞婷頒獎,得獎者是哈佛大學視覺文化學系(Department of Visual Culture)教授Carrie Lambert-Beatty,得獎著作是Being Watched:Yvonne Rainer and the 1960’s(MIT Press,2008);另一位得獎者是加州大學河濱分校(UC, Riverside)舞蹈學系教授Anthea Kraut,她以Choreographing the Folk:the Dance Stagings of Zora Neale Hurston(Minnesota University Press, 2008)一書獲獎。
而本屆Selma Jeanne Cohen Award則頒發給加州大學河濱分校研究生Anusha Kedhar的論文〈The Specter of Devadasi:Bharata Natyam and Indian Ethnicity in the U.S.〉和俄亥俄州立大學(Ohio State University)研究生Hannah J. Kosstrin的論文〈Of Dreams and Prayers:Topographies of Anna Sokolow’s Holocaust Work During and After World War II〉,由這些得獎作品題目不難看出研究面向的豐富性,這或許也是舞蹈研究特殊之處。
定位台灣舞蹈研究
在為期四天的研討會中,聚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舞蹈研究者,除了發表對傳統舞蹈史上對西方芭蕾舞、現代舞等研究之外,也有許多不同地域的發響,例如來自日本的舞蹈研究者爬梳日本舞踊受到西方美學影響的歷史等,而台灣舞蹈研究者也沒有在這場盛會中缺席。台北藝術大學舞蹈理論所研究生陳宜君,發表了對台灣第一個舞踏團體「黃蝶南天舞踏團」在樂生療養院演出「天然之美」之研究,與會者對於舞踏令人震撼的表現形式與替弱勢發言的態度留下深刻印象。而台北藝術大學藝術管理所研究生伍致潔則發表了剛通過口試的論文,她針對國內眾多舞團的資料保存做了田野調查,再提出建構「台灣國家舞蹈中心」的期許,獲得紐約表演藝術圖書館的舞蹈部專員Patricia Rader的讚許,希望未來能有實習交流的機會,也期許這項政策能在台灣實現。
目前正在加州柏克萊大學攻讀表演藝術研究博士的前無垢舞蹈劇場舞者司徒嘉怡,發表了對無垢舞蹈劇場在德國藝術節演出的相關研究。而筆者也在研討會中發表了自己修改後的碩士論文,透過德勒茲的理論來談碧娜.鮑許的舞蹈劇場,筆者發現國外也有研究者透過德勒茲理論來談舞蹈,而與會者也很關心鮑許舞蹈劇場和台灣舞蹈發展的互動情形,並分享了對跨文化交流的見解。
舊金山灣區舞蹈欣賞
在行程緊湊的研討會第三天上午,來自世界各地的舞蹈研究者齊聚至舊金山市的ODC(Oberlin Dance Collective)舞蹈中心,欣賞舊金山灣區不同藝術團隊所帶來的十七支性質、內容與形式都大異其趣的精采表演,讓人得以一窺此地舞蹈的多元發展。ODC舞蹈中心成立於一九七一年,是長期紮根於舊金山社區的當代藝術機構,由來自美國俄亥俄州奧伯林學院(Oberlin College in Ohio)的藝術家布倫達威(Brenda Way)等人所成立,現在已成為西海岸最活躍的舞蹈中心。
致詞結束後由ODC舞團開場,帶來了作品In the Memory of the Forest,在滄茫深鬱的森林投影布幕前,悠揚的琴音與舞者輕緩的肢體動作融為一體,道出一段從華沙逃出輾轉至波蘭、德國和俄國尋找愛人的浪漫故事,透過台上舞者的呈現展現出對混亂世界的期待、幽默與勇氣,而令人驚訝的是錄像氣氛營造與舞蹈動作竟如此融合,兩者的搭配創作出宛如裝置與行動結合的藝術作品,細膩地呈現出編舞家所想要呈現的迷人詩意。
由AXIS舞團(AXIS Dance Company)帶來的優美作品To Color Me Different,男女舞者身著黑衣在台上舞動著,男舞者坐在輪椅上,令人震懾的是他與女舞者間的搭配是如此天衣無縫,精力的巧妙流動,好像他坐在輪椅上是為了演出效果一般自然,讓人讚嘆原來舞蹈有這樣大的能量。成立於一九八七年的AXIS舞團發展了許多行動不便人士和一般人之間的舞蹈創作,這樣自由的尊重精神也讓在作品中呈現。而另一個Sean Dorsey Dance舞團則演出了作品Lou片段,探討跨越性別界限(transgender)的舞蹈肢體,舞團企圖以舞蹈、戲劇結合提供酷兒身體與跨性別當代舞蹈的可能性。
Zaccho Dance Theatre成立於一九八○年,舞團擅長透過各種天然、人工的環境當作動作冒險的起始,來提出舞者與舞蹈空間之間的新可能,他們的作品在博物館、街道上演出,展演與地點相關的特殊性。透過影片來介紹這些在特定地點呈現的作品,如在舊金山國際機場的外圍垂吊著舞者,透過類似空中繩舞的動作來探討在機場的入境(Arrive)和離境(Departure)之間的狀態,這些探索空間的作品早從七○年代崔莎.布朗(Trisha Brown)的舞蹈實驗開始,發展至今結合場地特性、文化氛圍而成為裝置藝術般與空間互動的作品,略帶哲思。
由Amy Seiwert/im’ij-re舞團所帶來別出心裁的現代芭蕾雙人舞,在Hallelujah的音樂聲中,男女舞者流露出細密綿長的濃濃情意,是整個上午最溫暖宜人的作品。就在這一幕幕不停歇的演出中,彷彿看見舊金山灣區舞蹈的濃縮小型發表會,觀賞時不禁發現此地舞者的「個人」特質是如此鮮明而又有個性。舊金山是個跨越種族、性別而多元發展的特殊場域,舞蹈在此也呈現異質的發展,不但舞作的內容多采多姿,舞者的身體質地也不若國內舞者均質,這些舞者是一個個充滿自我丰采的「人」,藉由舞蹈訴說個人生命的獨特感動。
三百多人參與的舞蹈研究盛會,大夥兒齊聚一堂,一同分享了舞蹈在世界上每個角落發生的各種可能。明年度的研討會將在英國倫敦舉行,由瑟瑞(Surrey)大學主辦,主題將是「舞蹈與奇觀」(Dance & Spectacle),期待下次再會!
相關網站
舞蹈史學者學會:www.sdhs.org 定期舉辦研討會、出版等活動,歡迎舞蹈同好加入會員。
ODC舞蹈中心:www.odcdance.org/index.php 網站資料豐富,可在Photo Gallery中欣賞舞團作品線上Video和簡介。
Dancing for the Gods:www.dancingforthegods.org 可線上觀賞印度婆羅多舞蹈互動教學。
Modern Daydreams舞蹈影片:www.mitchellrose.com 可線上觀賞Deere John和Islands in the sk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