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自己的舞團「拉芳」,知名舞者許芳宜來到美國最重要的兩個舞蹈節之一——雅各枕舞蹈節演出,一改紐約人對她在葛蘭姆舞團中的演出形象,許芳宜與這群年輕舞者展演布拉瑞揚從生活面出發的幽默舞蹈。
紐約人知道許芳宜的,多半是因為瑪莎葛蘭姆的舞蹈。她是Lamentation裡衣巾包住了全身傷痛得摳心扒肺的女人;她是《迷宮行》裡交叉著步伐一路踩著繩子斬殺牛頭魔的英雌;她是《夜旅》裡驚覺枕邊人竟是親生兒子時悔不當初的Jocusta;她也是一刀一刀毫不遲疑手軟地手刃丈夫和他的情人的Clytemnestra。這些情感極端激烈的角色,就成了紐約人對她的印象。
但是這回她帶著自己的舞團「拉芳」來到美國的雅各枕(Jacob Pillow)舞蹈節首演,展現的卻是一個完全不同的許芳宜。共同藝術總監布拉瑞揚為舞團編的舞,沒有複雜的故事、沒有沈重的心理分析、沒有舞以載道的教條味,有的是脫胎自日常生活裡的幽默與趣味。
台上展現不同面貌,台下也扮不同角色
「拉芳」這次演出的三支舞,《單人房》(片段)是舊作,以剪影的效果突出許芳宜一雙腿的表現力。《37Arts》是去年舞團在紐約巴瑞辛尼可夫的舞蹈中心駐村時的創作,當時完成的部分曾在「結業表演」時呈現,回到台灣才做世界首演。這支舞有四個段落,前兩段詼諧熱鬧,後兩段情緒徹底翻轉,黃明正和許芳宜的雙人舞,暴烈殘酷到讓人不忍卒睹,和葛蘭姆以女性為中心的舞蹈恰恰好相反。
《雅各枕之夏幻想曲》則是首度面世,這支舞源自去年許芳宜受邀在雅各枕表演。美國東岸今年夏天一直陰雨綿綿,看來去年的夏天陽光比較燦爛,舞裡滿是街上慢跑、曬太陽、美人魚的意象。《37Arts》和《雅各枕》的名字就顯示了,是對特定時空環境的記憶,因此舞蹈也有點日記的味道,每一段之間並不一定有緊密的邏輯關係。
布拉瑞揚表示,這兩支舞不只和許芳宜在葛蘭姆的舞不同,就算是和他過去編舞的風格也不一樣,特別輕鬆。但他覺得這是好事,因為不管是創作者或是舞者,都是很多不同的面向,如果觀眾一直只看到一個面,並不能真正了解這個完整的人。
對許芳宜來說,她不是在台上要呈現不同的面貌,她在台下的角色身分也與過去很不一樣。她說從前跟著葛蘭姆,走到那裡都「像公主一樣」,被人照顧得好好的。但是現在她是自己舞團的總監,變成她要去照顧人,擔心的事情突然多了千百條,而且很多是以前沒碰過的。 「我現在是嚴父、慈母、管家、女僕,什麼都是。」從前她上了台只要負責自己跳好,現在除了全心投入,還要抽身出來,冷眼旁觀,找出不對的地方。
這個角色轉換的辛苦,從「拉芳」從成立到台灣首演的紀錄片《舞者紀事》裡看得更清楚。雅克枕首演一周後,透過文建會台北文化中心的安排,在紐約放映了這部由李建常和曾筱竹所拍的紀錄片,影片時間從去年四個人到37 Arts駐村,到他們回宜蘭家鄉首演所經的一切,包括他們怎麼在排舞時鬧意見,許芳宜如何強迫自己以總監的身分、對剛剛才交擁在一起的舞伴嚴詞以對,布拉如何要讓幾個還沒畢業的學弟、體認上了台就要把自己當是專業的舞者。
作單純的舞者當然最簡單快樂,但是對許芳宜來說,葛蘭姆給她的燈再亮,也不可能照一生,先不說這表示她要長期離開心愛的台灣,而且也表示她的舞蹈生涯要依附著舞團,所以她決定自創舞團,藉著她在葛蘭姆打出的名聲,給「拉芳」所有人一個走上國際的機會。
在大師演出過的雅各枕劇場留下名字
雅各枕的行政總監Ella Baff也是從葛蘭姆時期認識許芳宜,進而認識「拉芳」。雅各枕是美國最重要的兩個舞蹈節之一,Baff全權負責每年要邀請那些舞者舞團來。她說她向來不預設條件,因為「所有條件都會被打破。」她只希望要呈現舞蹈藝術的各種面向,讓觀眾每次來都可以看到不同的舞蹈。
但是雅各枕不只是一個舞蹈的展演場,還是給年輕專業舞者再進修的舞蹈學校、舞者編舞家創作的地方、以及舞蹈的資料庫。Baff說她也希望能讓觀眾更加懂得欣賞舞蹈藝術,所以會舉辦很多演講,節目單裡也會請專人撰文介紹舞團及舞蹈。
雅各枕劇場外的牆上,寫滿了各個曾經來此演出的舞者的名字,這個模斯.康寧漢(Merce Cunningham)、保羅.泰勒(Paul Taylor)、比爾.提.瓊斯(Bill T Jones)都跳過的舞台,現在也留下了「拉芳」的名字──許芳宜、布拉瑞揚、張堅志、陳韋勝、黃明正、黃郁翔、劉子龍、劉彥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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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枕舞蹈節www.jacobspillo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