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劇院節目的時令，跟著學校行事曆走，每年從九月的開學，一直到隔年的六月底，完成一整個年季的演出。時序入夏的巴黎，各大劇院的節目，經過整個年度，輪番上陣的各流派名劇大導——「講堂」搬演之後，放暑假前的五月檔期，留給講台下努力學習的學生上陣；我們可以在「破繭．青年劇展」與「聖丹尼國際舞蹈節」中，看年輕藝術家們，如何在這場期末考中，為我們展現劇場的未來面貌。
年輕劇院總監的「破繭．青年劇展」
身兼詩人、導演、演員、劇作家的奧力維爾．比，是今日法國中生代劇場導演中最獨領風騷的一位。他才卅二歲就任職位於法國中部「奧爾良國家戲劇中心」藝術總監，長達十年，四十二歲更跌破眾人眼鏡，接掌國家一級劇院「奧得翁國家劇院」藝術總監。接下重任的第二年，迫不及待打開古老劇院的莊嚴大門，舉辦首屆「破繭．青年劇展」（Impatience-Festival de jeunes compagnies）。
這個藝術節專邀請剛成立，只演過一、二齣戲的年輕劇團參加，由節目策展人在去年一整年，走訪法國各地之推薦優秀青年劇團，看超過四十齣戲的演出，再經過委員會評鑑，其中選出七個劇團，進駐這個十八世紀義大利式劇院的舞台，成為此次藝術節的主角。
劇展開幕當天，奧力維爾．比親自上台致詞，並舉出自己就是15年前，從由國立史特拉斯堡劇院舉辦的「風暴．青年劇展」中脫穎而出，今天才有機會站在這個舞台上，跟大家推薦更年輕的創作者，請求觀眾大力支持，這些將是法國劇場的「未來希望」。
七個劇團的劇本，完全集中在英、法兩國的劇作家。從古典的莎士比亞歷史大戲《亨利五世》，到混搭德國劇作家海涅・穆勒、阿爾巴尼亞作家卡達雷的當代版《馬克白》，還有英國戰後劇作家霍華德‧巴克的長篇悲劇Ursule。
還有從已逝法國劇場、電影導演Sacha Guitry的《Toâ》，到劇團導演自編的《孩童殺手》，加上法語區剛果共和國之青年劇本《小石子》。最令人矚目的，是完全由女性組成的劇團，將法國哲學家傅柯的思想，化為一場重返歷史現場的論述劇場《傅柯71章節0》。筆者觀看過整套七場節目，觀眾反應熱烈，並特別觀察到，創作者在新穎的劇場形式實驗中，仍非常尊重文字文本。
不跳舞？「聖丹尼國際舞蹈節」
從二○○三年法國《世界報》資深舞蹈記者拋出「不跳舞」這名詞以來，在法國舞蹈界激起一陣波濤。當然，這是對八○年代法國「新舞蹈運動」一路發展至新世紀「當代舞蹈」的觀察，儘管定義稍嫌粗糙，不過也反映出當代舞蹈對於拋棄傳統舞蹈形式、技巧的趨勢。要觀察對於此一潮流的演練，「聖丹尼國際舞蹈節」（les Rencontres chorégraphiques internationales de Seine-Saint-Denis）則是最佳的場域。
舞蹈節的前身是一九六九年創辦的編舞競賽，直到二○○二年才演變成目前的形式，本屆共邀請了廿二位國際編舞家的作品。開幕節目是來自德國的「新舞蹈」舞團，編舞家VA Wölfl學的是美術，只不過現在用身體當媒材，鬼才的他說：「做漂亮的東西很容易，相反的，做醜的東西比較有挑戰性。」所以他的作品每每令人震驚，讚美或批評的意見十分兩極。新作《12/…在左後視鏡的停車場伍爾沃斯》，舞者根本不跳舞，而是震耳欲聾地開演唱會，看似歡樂的氣氛，卻是對資本消費社會的暴力撻伐。
前威廉．佛塞舞團德國舞者Richard Siegal，把身體當成樂器舞出聲響。加拿大的Jean-Sébastien Lourdais，其半人半獸半機械的身體，是一幅科技版的《牧神的午後》。紐約編舞家Daniel Linehan，用身體複製電腦投射出的歷史照片人物姿態，串連成舞蹈。德國劇場導演Laurent Chétouane，讓《哈姆雷特》的一句台詞，在空淨的舞台上，寫下一首尋找「我」的身體長詩。法國作家Christophe Fiat的《紐瑞耶夫已死》，用音樂及唸詞方式，讓一代芭蕾大師，成為《歌劇魅影》中的鬼魂。
直到截稿為止，舞蹈節還在進行中，可以確定的是，演出完全顛覆你對「舞蹈」的既有觀念，誠如藝術節主席Anita Mathieu所言：「我比較有興趣的，是對既定形式的舞蹈，提出質問。」而這樣的理念，也正在尋找當代舞蹈的未來面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