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二○○六年上任開始,大都會歌劇院經理吉爾伯以種種措施「改變大都會的文化」,令人印象深刻。但在○九/一○樂季不為金融風暴推出的八個新製作,卻是毀多於讚,令人擔憂吉爾伯與大都會歌劇院的未來前途。
過去幾年來,大都會歌劇院的經理吉爾伯(Peter Gelb)是古典樂界最出風頭的一人。從他在二○○六年上任開始,不斷高調放話要改變大都會的文化、要引進不同領域的藝術工作者、要吸引年輕的觀眾等。他花大錢做市場行銷,每季開始時紐約地鐵公車都可以見到打「美女牌」的廣告、把開季演出提升為高調的紐約社交活動,包括走紅地毯和時報廣場實況轉播。
他最大手筆的一項工程,是電影院歌劇轉播系列,自二○○六年底以來,已經轉播超過三十場大都會的演出,放映國家包括美歐日澳洲二十國,觀賞人次超過兩百萬。這個系列把大都會的名聲遠遠擴散出去,發掘出一批喜歡看表演藝術但不住在大城市裡的觀眾,帶動其他表演團體效法的熱潮。
上任後推八個新製作 毀多於讚
吉爾伯在藝術行銷上確實有過人之處,但是對於掌控歌劇藝術的品質,包括催生新製作和維持舊製作的演出品質,就似乎不甚在行。邁入尾聲的二○○九/一○樂季是第一個由他一手策劃的新季,即使金融風暴罩頂,他仍按照原定計劃推出了八個新製作,很明顯是要展現自己的氣魄與實力。
從開季的《托斯卡》出師不利,一季下來,最婉轉的人,也只能說是毀多於讚。《托斯卡》乍看是粗俗到嚇人,實際上是全無新意的保守概念; Attila把三度空間舞台變成二度的浮雕,戲劇張力全失,這兩個可與上一季的《夢遊女》La Sonnambula並列是近幾年來大都會最惡名昭彰的製作。剛首演完的Armida平凡枯索,一無魔幻可言;《霍夫曼的故事》Les Contes d’Hoffmann雜亂無章;《卡門》是中規中矩無特出之處;只有The Nose新奇有趣,算是比較成功的,但也有人覺得太過複雜到遮蓋了主題。
本季唯一一個廣獲讚賞的演出,是《死屋手記》From the House of the Dead,從薛侯(Patrice Chereau)冷冽犀利的導演、薩隆能(Esa-Pekka Salonen)層次明晰情感豐富的指揮、到所有歌手全心投入的演出,把這齣從未在大都會上演的劇碼,演成本季最搶手的票之一。上個月的《哈姆雷特》,有男主角Simon Keenlyside精湛的演出,讓人不在乎佈景的單調,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這個外借的製作,已經在歐洲多個劇院巡演六年,歌劇迷已經不新鮮了。
總體看來,吉爾伯在歌劇製作上有兩個模式,第一是看到別人好的,立刻借來,他上任以來最受好評的製作,都是先在其他劇院演出過的,像是Anthony Minghella的《蝴蝶夫人》、Laurent Pelly的《聯隊之花》La Fille du Regiment、Phelim McDermott的Satyagraha。第二是他喜歡用明星,這不只是台前的歌手指揮,也包括幕後的工作人員,他大力倡言的引進不同領域的藝術工作者,其實是指在歌劇界以外知名的人物:Minghella是金像獎導演,Attila的佈景服裝是名建築師Jacques Herzog和Pierre de Meuron及Miuccia Prada。
藝術品質走下坡 前途堪慮
大都會本來就應該是全世界頂尖藝術家展技的舞台,但歌劇是一項全面的表演藝術,最優秀的人才,有時也需要有人在旁導引。例如女高音Angela Gheorghiu想演《卡門》,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聲音撐不滿大都會的空間,但吉爾伯竟然也答應了。果然她臨陣脫逃,說準備不夠辭演,成為一大笑話。而歌劇藝術以音樂引導文字的獨特性,也不是外來人一下子可以掌握的,Mary Zimmerman和Barlett Sher在劇場界引領風騷,卻栽在大都會舞台上,就是因為欠缺對音樂的敏感。
當然藝術家不冒險不自我挑戰,就不會有趣。但劇院也有責任提供意見,否決肯定行不通的創意。大都會幾個首演夜噓聲四起的製作,都讓人質疑究竟劇院裡的藝術管理人員有沒有在旁邊監督。
外借製作也不是不可,尤其是在當今的經濟環境下,他山之石如果好,當然可以拿來用。但大都會這樣等級的劇院,絕不可能只外借不自產,或是自產的都比不上外借的。
大都會歌劇院正處於一個關卡上,才剛慶祝劇院一百廿五周年,下一季又是音樂總監列汶(James Levine)的四十周年慶。列汶把樂團調教成一個世界一流的樂團,他在某些作品上的詮釋(如Lulu),也是無人可及。但他健康每況愈下,這幾年來屢屢因病取消演出。如果吉爾伯不能最短時間內改進提高新製作的品質,列汶又無力提供藝術上的引導,大都會可能得考慮,另聘一個專業的藝術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