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當我看到這張教師節卡片上頭那閃亮亮的 「嗨，John哥」，我突然了解廿五年前，老師收到我的信，看到第一行就傻眼的感覺。這也讓我明白，無論在哪個年代，不同的年齡看事情都會有不一樣的角度與想法。
九月底，剛過了教師節，這讓我發現自己喜歡在台灣當老師。因為在美國，老師一定不可能這樣受到尊敬，當然，在美國也沒有教師節。在台灣，如果你是一位老師，你一定會喜歡教師節！除了現在還碰面的學生會送卡片、送禮物之外，平時沒連絡的舊學生也會藉此機會傳達一些消息。他們可能已經畢業，可能正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做任何的事，無論如何，我都很開心能夠收到他們的訊息。在這個數位化的時代，和以前的老師連絡方便多了，我總是會在教師節收到許多祝我快樂的電子郵件與簡訊，而這也影響了我。現在的我，每年也都會在教師節寫信給我以前的老師。
今年，我在東吳大學的學生們在教師節當天送了我一張大卡片。在卡片上，每個學生都在寫了「老師：」的後面，各自寫了一些要對我說的話，然後簽上大名。當打開卡片時，我整個愣住，因為，在一堆一堆的中文字裡，出現了一個卡在中間、我一看就能懂的英文字，等我回神，我發現那上面的英文字和中文字連接後，居然是「嗨，John哥」。我吃驚地再看了一遍，哈！有個男同學真的是寫了「John哥」耶！！這鐵定是我在台灣十九年來，第一次有學生這樣叫我，想著想著，我笑了，突然勾起了我在一九八六年讀大學時的一段記憶。
我不要當小孩
在那年的暑假，我寫了一封信，要問我鋼琴老師有關暑假作業的一些事。當時，我的鋼琴老師卅歲，而我則剛過廿一歲生日，我們的年齡並沒有相差很多。那時的我剛進入了一個不一定要用「先生」、「小姐」或「太太」稱呼別人的年紀，也就是說我已經大到可以直接使用名字去稱呼一位成人。從我十八歲起，我一直都叫我的鋼琴老師「Shannon先生」，但現在，不到一年的時間我就要從大學畢業了，我也想拉近和老師之間的距離，所以我認為，寫信給老師，若開頭是「親愛的Shannon先生」會很幼稚，因為我覺得自己已經長大成人，「我不要再當小孩！」
問題是，我從沒直接叫過他的名字，而老師也沒希望我這樣做。如果信的開頭寫「親愛的Bob」，似乎是太直接了點，所以我用了自以為幽默的手法，寫下了：
「親愛的Shannon先生──親愛的Bob──親愛的Bob先生！」
作為開頭。就是在那第一行，該寫稱謂的地方，我鼓起勇氣把「親愛的Bob」這樣直接的稱呼，偷偷放在中間，希望能用這種自己發明出來的方法來化解尷尬。我期待老師能發現這點，並跟我說：「John，你再也不是個小孩，你可以直接叫我Bob。」但是，當我收到他的回信，他居然沒有提到任何和我那封信上特別的開頭有關的事，我羞愧到極點，心想：「天啊！他一定覺得我笨極了！」就這樣，下學期一開始，我不再嘗試直接叫他的名字，而是繼續稱呼他「Shannon先生」。
我不要當老人
今年，當我看到這張教師節卡片上頭那閃亮亮的 「嗨，John哥」，我突然了解廿五年前，老師收到我的信，看到第一行就傻眼的感覺。這也讓我明白，無論在哪個年代，不同的年齡看事情都會有不一樣的角度與想法。
現在，我幻想著，當我的老師八十歲，我七十一歲時，有一天，我們突然在老人公寓的電梯上相遇。我驚訝地使用我最大的音量和他打招呼：「Shannon先生，你也住這裡啊！」而他突然對我說：「你已經夠老，直接叫我Bob就好了。」萬一有那麼一天，我想我會拒絕他，因為，「我不要當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