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無用,只有拿起劇本看看今天的工作,要如何如何地去面對,邊看邊思考著,似乎,又找回了一些自我,也就像找到了沉思過後的我,自我開放,自我對話之後的我,我好像又可以對世界說:「你們來吧!」隨後又出現一個想法:今天的表演要真,要往自然走,千萬不要掉進劇本所賦予的「使命感」……
這幾年來,也可以說「年事稍老」以來,每天的起居作息,在節奏上多有變化。過去,早起時分是一骨碌就爬起來,刷牙洗臉的同時,已經可以把昨天晚上複習過的劇本,瞬間回想完畢,整裝出門上班(去錄影)的心情是:「世界啊!我來了!!」
現在,截然不同!被鬧鐘或是被助理的電話驚醒,驚醒前總是做著還沒睡夠的夢,強打著精神起床來,先灌一杯白開水,希望能迅速地把五臟喚醒,它就不醒!拖著步子、身子,開始洗臉,洗完臉還沒醒,昨天晚上複習過的劇本,已經變成斷層式的記憶,需要重新集合一遍,懵懵懂懂地吃完早餐,坐在出發去現場的車上,還想睡,同時有一種感覺飄過,好像世界在對我說:「我們來了。」真的有被工作淹沒、被歲月沖襲的感覺。
今天的表演要真,要往自然走
那種猝不及防的狀態我並不喜歡,我猜,「自我沉思」或者先做一些自我的事情,比方說「灑掃庭除」一番,比方說安心上個大號,應該是對甦醒有幫助的。可是,沉思,和做些「整理自我」的事,都需要時間,體力不給我這一份時間,所以在能力上,很自然地就由主動變成了被動,當生活的主動讓我無法掌握的時候,我就得學習在被動中爭取主動,在擾擾攘攘的環境裡,找到一點來自內心的清醒,第一個映入腦海的清醒,經常是更明白了,為什麼大多數公務員,會在五十五歲就想申請退休,可是我不能退休啊!不允許啊!
所以多想無用,只有拿起劇本看看今天的工作,要如何如何地去面對,邊看邊思考著,似乎,又找回了一些自我,也就像找到了沉思過後的我,自我開放,自我對話之後的我,我好像又可以對世界說:「你們來吧!」隨後又出現一個想法:今天的表演要真,要往自然走,千萬不要掉進劇本所賦予的「使命感」,使命感的表演愈強,出來的效果,可能藝術性會愈低。
尤其是大陸的劇本,也不知道為什麼,大陸真的需要這麼多、使命感為主流的劇本嗎?如果你是想要跟觀眾強調,過去的黨有多偉大,過去的世界有多真實,那麼現在「真實」的世界又有何其廣大?不管過去還是現在的「生活」,又是何其地豐富?放棄述說它們,多可惜。
總結地說,我想讓我自己往「真」裡去演,就算了。至於老共產黨有多麼地偉大,我們可以對他們過去曾經的理想,致敬,就行了。表演還是要往現實裡的「真」去做,才能掌握演員很容易會失去的「主動」。
我現在正在武漢拍攝電視劇,電視機裡,鋪天蓋地的在播放各種戰爭片與諜戰片,重播量很大,包括我自己演過的戲。我除了偶而看一看,別的也不能參與什麼,只能專心演戲,過自己的日子,那些,只是隔離不了的「世俗」。在自己生命的大交響樂當中,坐好自己的位置,別讓自己太走調了。
愈來愈離不開自己
如此說來,隨著年紀,我會愈來愈離不開自己,自己的故鄉,自己的內心,自己的事業,和,與世界和平共處的「關係」。
那,還要拍幾年的電視劇呢?而且還要拍好它!?體力如江河之日下,工作量卻像沙塵暴般地湧來,每天早起時,老朽而被動地坐在床沿,思緒跟著瑣碎的事務而瑣碎,理性不管用了,不神聖了,怎麼辦?「我」怎麼辦?不就是想把戲給演好了嗎?
每當這個時候,跟家人打通電話,跟最親密的老婆、孩子講上幾句家常,或者,讓自己早睡一點,就可以早起一點,起來後,別看電視,別抽菸,打掃一下房間,屬於自己的空間,收拾完了,就好像又回到那個久居的廟裡了,過著「擔水砍柴,無非妙道」的生活了,家人,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