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紀的增加,我愈來愈可以釋懷一些事。現在,當我發現講座中有人正在「休息他的眼睛」,那也一點都不會干擾我。有時,我還會降低音量,盡量不要去吵到那些人,讓他們可以睡熟、睡飽一點。我得到了一些結論,不管是因為前一晚沒睡好,還是午餐吃得太豐盛,我們都會需要一些休息。只要記得一件事就好,要睡可以,但千萬別打呼!!
剛來到台灣時,我需要一個中文名字。我沒有用John來命名,而是使用了我的中間名“Denton”,是因為,如果叫做「范約翰」,感覺好像我是個來傳道的;如果叫「范強」,似乎又俗了點。當時,我太太同學的先生的妹妹熱心地想幫我用台灣傳統方法來取個好名字,因此我得搞清楚我的生辰。以下是我和我媽的對話:
「媽,我是幾時生的啊?」
「早上」
「不是啦!我要知道的是幾點幾分啦!」
「大概是早上四、五點吧!你要幹嘛?」
「我要用來取我的中文名字」
「啊?什麼啊?」
最後,她只好去找出我的出生證明,唸出上面所登記的時間,然後我告訴了我太太同學的先生的妹妹。經過了一些計算,她給了我兩個選擇,一個是「德騰」,另一個是「達頓」。在一堆討論與發音教學後,大家發現,「達頓」被我唸起來怎樣都像「打盹」,所以我放棄了「達頓」選擇了「德騰」。你覺得我的選擇是對的嗎?
看著我,醒醒啊!!
我偶爾在我的講座中會發現有人在打盹!雖然這些人不一定是處在熟睡狀態中,但他們鐵定在閉目養神。在我初為人師時,對於學生上課打嗑睡相當無法接受。我會生氣他們不專心、沒有禮貌,當學生的本分不是應該要上課用心聽講嗎?
這會讓我開始反問自己,是我的課太無聊,無法讓學生一直保持醒著嗎?我開始挑戰自己,用盡各種方法避免有人睡著。就像戰爭片中,你的同伴快要陣亡,你不停地呼喚他,希望他能繼續保持清醒:「不要離開我,看著我,醒醒啊!!」因此,我開始邊講邊在教室裡走動,用我最激動的語調,加上我最誇張的肢體動作,來引誘聽眾注意我。當我又再次發現有些人的眼皮開始沉重時,我會開始任意指人起來回答問題,事實證明,恐懼會是一種超級有效的刺激。
現在,我要講個布拉姆斯和李斯特的故事,雖然他們都是浪漫派重要的作曲家,但音樂理念卻是天差地遠。如果把他們比喻成台灣的政治家,他們會是藍綠陣營裡的馬英九和陳水扁。你可能會覺得音樂家怎可能有這麼強烈的理念,但,這就是事實。布拉姆斯因為李斯特和他的跟隨者發表了對他音樂方向的譴責宣言,而立場愈行愈遠。整個事件,是從一八五三年布拉姆斯打瞌睡開始……
李斯特彈琴,布拉姆斯打盹了……
布拉姆斯在他廿歲那年,到德國威瑪去拜訪當時最受歡迎的演奏家——李斯特。當他一抵達,就受到身為長輩的李斯特邀請去參加他們的音樂聚會。當時很年輕的布拉姆斯非常地害羞且緊張,說什麼也不願意在這麼多陌生人面前彈奏,在這樣的情況下,李斯特只好自己彈起布拉姆斯的曲子。他當場就指出,布拉姆斯的詼諧曲第一個節奏動機和蕭邦的詼諧曲簡直一模一樣。李斯特又告訴大家,布拉姆斯的奏鳴曲主題節奏和貝多芬的奏鳴曲作品106相似度百分百。布拉姆斯感到非常地傷心,因為自己絞盡腦汁所創作的樂曲遭受到質疑。接著,來參加聚會的人希望李斯特可以為大家演奏最近完成的奏鳴曲。李斯特當然盡其可能地展現自我,演奏中,他瞥了一眼聽眾,發現這位專程來拜訪他的來賓——布拉姆斯,居然對他的作品不感興趣到打起了瞌睡。當他演奏完畢,一起身,什麼話都沒說地就離開了。
隨著年紀的增加,我愈來愈可以釋懷一些事。現在,當我發現講座中有人正在「休息他的眼睛」,那也一點都不會干擾我。有時,我還會降低音量,盡量不要去吵到那些人,讓他們可以睡熟、睡飽一點。我得到了一些結論,不管是因為前一晚沒睡好,還是午餐吃得太豐盛,我們都會需要一些休息。只要記得一件事就好,要睡可以,但千萬別打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