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演奏的都是魁北克的民謠,在場的每個人都對這些曲子耳熟能詳,除了我以外。他們輕鬆地對我說:「隨興地跟上吧!」這些曲子的和弦還算容易找,但是,節奏可就不輕鬆。我實在搞不定到底在哪要少一拍,還是多半句,每當曲子回到副歌時,我總是會搶拍而出糗。最後終於有人忍不住,半開玩笑地說:「你確定你讀的是『音樂』博士嗎?」
巴爾托克(1881-1945)真是個神奇的音樂家。他不只是廿世紀重要的作曲家,也是鋼琴演奏家,還是布達佩斯音樂學院的鋼琴教授,更是位民族音樂學的先驅。在他之前,古典音樂家通常認為民謠音樂是簡單、低層次、低藝術價值的,但是,巴爾托克讓民謠音樂展現出它受人尊敬的一面,還開啟民族音樂學這個領域的大門。
最近,我在練習巴爾托克鋼琴小奏鳴曲,他也使用了民謠旋律這個元素,雖然這首曲子並不是很困難,但是當我第一次練習時,其中有個段落卻讓我成了「男神卡卡」。那不是個有規律節奏的句子,它總是讓我覺得多彈了一拍。在活生生地彈錯第三次時,我實在很抓狂,髒話也不小心地溜出了嘴。突然,我回想起廿年前的一段往事……
冬季魁北克之旅 特別的法語友誼
只有傻瓜才會計畫在一月去加拿大東岸的魁北克旅行。那裡通常在十一月就會開始下雪,而雪到了隔年的四、五月都還沒完全溶化。
你一定會想問我,去那裡要幹嘛?
那時我廿歲,為了要學好法文,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讓自己生活在充滿法語的魁北克。在那裡,我不認識任何人,但我不介意一個人旅行,而且我也希望能在青年旅社裡認識一些人。但是,就像我剛剛說的——只有阿呆才會在一月去魁北克。所以青年旅社裡空蕩蕩的,只有我和一位櫃台小姐。但我並沒有孤單太久,第二天晚餐時,我就遇到了一對好相處的當地夫婦,雖然他們大了我差不多十歲,但晚飯過後,我們還是可以東家長西家短地聊了好久。後來,他們還邀請我到家裡,我們喝了點酒,繼續聊天到半夜。
再過來的三個禮拜,我幾乎每天和他們在一起。白天,男主人會外出,我就幫忙女主人做些家事,而她總是笑我的法文爛。還好,她是很棒的老師,願意花很多時間來糾正我的發音。在那短短的時間內,我覺得我的法文進步神速,甚至發現,我不需要經過大腦的轉換,就可以直接說出法語。
隔年,在他們熱心的幫忙安排下,我到魁北克去舉辦了一場音樂會。一年以後,他們搬到了鄉下;又過了至少兩年,我開了十三個小時的車去找他們,因為他們即將要迎接一個女兒的誕生,而他們希望我這個超級好友可以成為他們女兒的乾爸爸。
我的乾女兒出生於六月,相對於一月,那是個在魁北克很舒服的月份。溫暖,不會太熱,是個人人都會有好心情的時節。在我乾女兒兩歲生日時,他們安排了一場派對,邀請了許多的親朋好友。令我驚訝的是,很多人帶了樂器,有吉他、曼陀鈴、斑鳩琴,還有許多不同種類的手鼓,因為我的朋友曾驕傲、大聲地告訴這些人,他女兒的乾爸是個領到證書的音樂博士,所以大家都慕名而來,其中有個好心人,還幫我帶來了一個要插電的鋼琴鍵盤。
民謠節奏獨特 音樂博士也出糗
在派對中,他們演奏的都是魁北克的民謠,在場的每個人都對這些曲子耳熟能詳,除了我以外。他們輕鬆地對我說:「隨興地跟上吧!」這些曲子的和弦還算容易找,但是,節奏可就不輕鬆。我實在搞不定到底在哪要少一拍,還是多半句,反正不管我怎麼試,每當曲子回到副歌時,我總是會搶拍而出糗。經過了不知幾首歌,我還是一直在出錯,最後終於有人忍不住,半開玩笑地說:「你確定你讀的是『音樂』博士嗎?」
廿年後,當我練到這首巴爾托克的小奏鳴曲,回想起那場派對,我深深地體會到,不管是哪種形式的音樂、哪種種類的音樂家,我們都該尊敬。
當然,我還學到,遇到尷尬的場面,該如何淡定地面對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