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華格納是個天生的革命分子,一點也不為過。
十九世紀初,歐洲正處在狂風暴雨的改革浪潮之中,從法國大革命資產階級對封建制度的革命開始,德國的狂飆運動更強調了地域語言與文化及其英雄主義。青年時期,華格納熱中於社會運動,參與了德勒斯登的德國資產革命,發表了他對當時革命的看法:「藝術永遠是社會制度的一面好鏡子。只有在偉大的社會運動肩上,真正的藝術才可能從野蠻的狀態中,上升到它應有的文明高度。」華格納的宣言,正承襲了浪漫主義對於教會與貴族的封建制度之反動,與歐洲人崇尚自由的民族情感。
一八四九年起,華格納積極展開歌劇改革的運動,發表《藝術與革命》、《未來的藝術作品》及《歌劇與戲劇》等著作,闡述其欲擺脫貧瘠的傳統歌劇思維,提倡音樂與劇本更緊密、更有機地結合,聽覺與視覺並陳表現的「樂劇」形式。他認為當時的歌劇已經誤入歧途,音樂在歌劇中應該是手段卻成為了目的,而戲劇本來應是目的卻成了手段。因此,有別於當時義大利歌劇空洞的聲樂技巧,或是法國歌劇的華麗場面堆砌,華格納主張,無論是劇情、語言、音樂、演員動作、舞台氣氛,甚至包括劇場建築和內部空間,都須統一起來,為一個作品而服務。他的「總體藝術」的美學觀念,影響現代劇場至今,也催生了廿世紀以導演為主的劇場。
華格納的革命精神,更反映在性別意識上。例如在《女武神》中,他創造出不同於以往歌劇溫婉、無助,與父權社會大相逕庭的女性角色。相較於中古世紀的女武神,她們受到女巫傳授的飛行術與預見未來的先知能力,常常和其他智勇女性典範被歸類為原始母性的象徵,進而也代表著成熟社會中不完全服從、同時又追求解放的女性意識。華格納透過女武神的鮮明性格,進一步讓女性在愛中掙脫社會束縛、勇於追求解放。這些自由的、無懼的、活出自我的女性形象,不管是男子氣概般的特質、或是個人自主意識的彰顯,都是華格納對當時男女地位的迥異作出犀利批判。
今年是華格納的兩百周年誕辰,除了為演出華格納歌劇而創立,每年七、八月舉辦的「拜魯特音樂節」,將演出全新製作的《尼貝龍指環》之外,歐陸各國所推出的活動也不勝枚舉。巴黎國家歌劇院於今年一月起至六月的「2013指環藝術節」為止,長達六個月連續演出華格納歌劇作品,並在六月中到月底演出全本《指環》。此外,德國法蘭克福歌劇院、柏林歌劇院、奧地利維也納國立歌劇院、美國西雅圖歌劇院、瑞士琉森音樂節與義大利米蘭史卡拉歌劇院,都選擇以演出全本《指環》向華格納致意。在台灣,除了有國家交響樂團的新製作《女武神》,還有臺北藝術節的《華格納大爆炸》電音派對,更有四個劇團聯手製作的《華格納革命指環》。想要見識這個反骨的革命分子,如何在兩百年後,仍為樂壇投下震撼彈,就趁今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