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有百年歷史的糊紙店,從小就跟著父母做紙紮偶的藝術家張徐展,將這項日趨沒落的工藝化為其動畫作品的造型元素,打造出一齣齣帶著淡淡哀愁的「偶」戲。每尊登台搬演的走獸偶,都代表了在生命擂台賽上打拚的生命,而張徐展就像打造這些生死送往情節的說書人角色,可愛地吟誦悲傷的故事。
自卑的蝙蝠:張徐展個展
即日起~5/3 台北數位藝術中心
INFO 02-77360708
「人家說,如果看到『拍瞇ㄚ』(台語:指不潔之物),通常是衣服在半空中飛。」張徐展瘦長的雙臂作勢旋轉。他的個展「自卑的蝙蝠」入口高處,便懸掛一組旋轉裝置,吊掛報紙捏製成的「衣物」,只要有人經過受感應,旋轉裝置就會開始轉動,牆上投影出現幾件小衣服兀自飛舞。
張徐展製作這件《旋轉機械紙偶》的概念來自嬰兒車床鈴,只不過,從幼年開始他對家中環境的記憶,吊掛在半空中旋轉的,是紙紮的金童玉女、走獸與花朵們,被裝在一個個透明塑膠袋裡,等待「有緣」的往生者。
紙紮偶化身動畫主角
出生在有百年歷史的糊紙店,張徐展從小跟著父母做紙紮偶,用竹條和報紙完成骨架後,再以華美的紙張裝飾,製成一件件承載生者思念、祝禱用的「替身」。這種以報紙為「血肉」、裹覆鋁絲為骨架關節的做法,相較現採印刷輸出即可紙面凹折的快速做法,不僅費工,同時考驗製作者的造型技術。因著數位科技的變革,讓紙紮這項傳統手藝快速沒落。在父親張徐沛的協助下,張徐展將這項民間工藝轉化成「新興糊紙店」偶動畫系列的造型元素。
三頻道動畫裝置《紙人展:房間/靈靈壹》,因腸躁症做了大腸鏡檢查,張徐展將偶戲演出的舞台,設定在自己的胃部,他以傳統紙紮門屋為布景,中央床上躺著一頭虛弱的狗,擺動無力的四肢,幾頭走獸圍繞牠轉圈圈,宛若進行一場宗教儀式。張徐展以家裡的老狗「小黃」為主角,小黃下半身無力只能拖行兩條後腿行進,張徐展藉此隱喻紙紮工藝的衰落,彷如行將就木的生命,及其在劇烈發展的社會裡如何絕地求生的卑迫。
「小時候,爸媽做大人偶,我做小人偶。」紙粘土是張徐展的幼時玩具,長大後為了節省買公仔的錢,仍繼續用粘土自製玩偶,現就讀國立臺北藝術大學新媒體藝術研究所,主修動畫,因偏好手感,張徐展捨3D、堅持手繪和粘土偶動畫,「紙紮偶獻給往生者,粘土偶是滿足我自己。」
家中那些尚待火化、等待銷售的紙花、紙馬、紙厝和金童玉女,為了「保鮮」被套在塑膠袋、掛在家裡,「時間久了覺得它們好像蝙蝠,一起住在黑色洞穴裡」,張徐展以粘土自製花、偶,做成動畫裝置《自卑的蝙蝠:靈靈參》的場景,利用報紙打造出綠色山丘疊巒的場景,一隻巨大的眼睛望向河谷中央的玫瑰小床上,小黃孤獨地躺在那裡,風徐徐吹,眼睛留下哀悼的「眼淚」。
吟誦悲傷故事的說書人
張徐展為《紙人展:房間/靈靈壹》、《自卑的蝙蝠:靈靈參》兩組動畫配上自己哼的簡單重複的音調,像是打開的音樂盒,視覺上呈顯的是馬戲團般的華麗外表,傳誦的卻是淡淡的、莫可奈何的哀愁。
「人生是個大舞台,誰都得在上面扮演一個角色……那樣的話,我演的應該是『看破紅塵,沿路唱著敘事詩的小丑』」吧!」這兩句莎士比亞的經典名言,便張貼在張徐展個展入口牆面上,只不過,張徐展引述莎翁兩名句的出處,是來自日本熱血少年向漫畫《傀儡馬戲團》(或譯:魔偶馬戲團),一位操縱懸絲傀儡的角色「奇」,經常口出莎翁名句的台詞。
《傀儡馬戲團》就像一齣漫畫版的傀儡戲,互為文本的「劇中劇」,張徐展引述自引述的引述,構成文本間的複雜交錯,除了漫畫中操偶者的自我投射,也回應「新興糊紙店」動畫中,每尊登台搬演的走獸偶,都代表了在生命擂台賽上打拚的生命,而張徐展就像打造這些生死送往情節的說書人角色,可愛地吟誦悲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