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舞伴討論了這個神奇的事件,我們都了解當時我們的身體在一個既放鬆又有好支持的狀態下,進行了一個在結構及力學上很深入的動作,它的緩慢讓身體有機會調整自己,好的支撐建構出讓骨肉得以調整的空間,而放鬆讓每個大小骨骼與肌肉沒有多餘的負擔,然後一個不多不少的推力,把牽扯多方的鍊結拉開,就這樣神奇地,我在動作中得到了治療。
上個月寫完了〈就是愛跳舞〉後,我就已經知道這個月我想跟讀者們分享什麼事了。因為在同一段時間裡發生了我如獲至寶的經驗,我見人就說,無以名狀。
這故事有個前情提要。話說我知道自己要上台演出時,已經離正式開演時間沒剩下多少日子,只因我是一位被動受邀參與演出的表演者。我心想,也好,反正票房還不夠理想,這下子我自己要演,比較好意思再推動一些支持我的鄉親父老們來現場加油(當然其實也因為我自己很愛跳)。於是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消息放出去,沒想到令人感動地立刻有了回音,一些小小的團票訂單開始進來。然而就在那天氣清朗、氣溫宜人的美好亮麗早晨(注意!這種美好日子往往有陷阱,可惜當時被迷惑的我完全不察),我進了教室教課,大家都摩拳擦掌地想在身體舒適的日子好好學一點技巧,我愉快的身體立即做出反應,而忘了自己根本沒有好好暖身。一、兩個示範動作順利完成了後,我加以解釋,改換另一邊再做。說時遲、那時快,在同伴身體經過我背上時,我聽到一聲由行動幻化出來的聲音:「答!」如一個針尖刺破紙張、一條絲線斷開,如此輕盈明快而無可挽回。
那一聲叫人驚心的「答!」
天啊!我想大聲吼叫!愚蠢!沒有足夠的暖身就開動示範,這是不該犯的大忌,尤其是我已漸漸老朽的肉軀,和演出在即的現實。接下來的日子,我每天以服務那各種角度都痛徹心扉的傷為最重要的使命。中西醫學並進,外加民俗療法與另類治療,恢復緩慢得令人沮喪。為了不負親朋好友的支持,開演當天我預做各種防範,該貼的,能綁的,加熱的,以及當然長時間的暖身,我慷慨赴義!
我們這種老鳥,沒了本事可還有經驗。我以殘缺的身體(問題之多,我想沒人會想知道全部)在觀眾的注視之下步步為營,努力在有限中創造無限。加上不斷提醒我它的存在的痛感,那表演過程真的不是「滋味無窮」這四個字可以形容。當天的最後一支舞,我全力以赴,在肉軀感覺的鞭策下,我以最投入的表演質地豐富我的表現。一段和當天主演的歐洲男舞蹈家的雙人舞,兩位高齡舞者過招,我們一路深切投入,同時一路保護著我脆弱的身軀。旋轉、擁抱、支持、推、舉……突然!一個並不特別但緩慢而深入的雙人動作,我聽到體內再次有一個因行動而幻化出來的聲音:「答!」
我想這……這是什麼﹖除了那聲音之外並沒有其他不尋常的變化。演出順利進行完畢。在回家的路上,我身體中間有一團炙熱的能量縈繞不去,沒法知道它是什麼。心想,明天早上起來可能就慘了!一晚安然,第二天早上翻身起床,奇怪,居然沒有痛感。我左動右動,這是一個星期來最舒服的狀態,背上的傷痛幾乎好了一半,當天晚上的演出我可以感覺自己不再殘障。
在動作中得到了治療
神蹟嗎?不!我和我的舞伴討論了這個神奇的事件,我們都了解當時我們的身體在一個既放鬆又有好支持的狀態下,進行了一個在結構及力學上很深入的動作,它的緩慢讓身體有機會調整自己,好的支撐建構出讓骨肉得以調整的空間,而放鬆讓每個大小骨骼與肌肉沒有多餘的負擔,然後一個不多不少的推力,把牽扯多方的鍊結拉開,就這樣神奇地,我在動作中得到了治療。
我們兩人交換了很多面對身體的傷的經驗,他的兩個膝蓋都動過手術,而如今仍然活躍地受邀在世界各大城市表演,因為他知道,停止演出膝蓋的傷將不可收拾。唯有不斷用最聰明的方式跳舞,他的身體才能繼續運作下去。換句話說,就是非跳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