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為什麼要跳舞，我在接下來的一天就得到了一個完整的答案。那晚在一個開放的跳舞場域裡擠滿了人，個個都是汗水淋漓，在音樂的陪伴下每個人都盡情地在每個時刻完整地表現自己，無觀看與被看，只是用身體行動去詮釋那個當下的自己。全部的答案只有一個，就只因為「愛跳舞」罷了！
「跳舞」和「舞蹈表演」及「舞蹈藝術」，來自同一個根源，但又可能是多麼不同的事情？有時候真覺得身在舞蹈表演藝術圈子的人，不論是學生或專業舞蹈人都把「跳舞」這件事裝扮得太嚴肅了，難怪大部分的人會對之望而怯步。
因為觀眾，表演者更投入
話說我最近辦的舞蹈節開場了。開幕的暖場是兩天的「舞蹈表演」，只要報名就可以演出，觀眾免費進場，整個活動回到表演的最本質——有人演、有人看，表演行為於焉成立。你想說這麼開放會不會有太多奇奇怪怪的人來表演？但事實證明，所有來表演的人都那麼嚴肅地看待自己表演，因為，有人觀看！這個觀看可不得了了，因為在眾目睽睽下發生的事情就像一個宣告一般。這就像大人常常會很驕傲地要求家中很愛表演的小孩為叔叔阿姨表演她最近的絕活一樣，大人開心，但小孩可正經了。什麼樣的動力會讓一些素人想要參與表演，而專業的舞者會在與收入和曝光率無關的狀況下演出？
兩天一共卅多個舞碼，舞論獨舞、雙人舞、群舞都呈現了一個共通的訊息，大家都想用舞蹈表達……表達什麼各自不一，但每一個人都用他們既有的身體能力與當下的狀況盡力呈現，有的嚴肅、有的輕鬆，有的寫實、有的充滿了意境。而觀眾看得津津有味，隨著表演者的移動，觀眾也跟著去到不同的境地，很多時候並不是因為表演者的表演說服力十足，而是因為觀眾積極正向的參與，這時觀眾就幾乎成為了主導整個活動的重要關鍵。
第二天不幸的事情發生，演出場地外面居然有一個婚禮派對在完全相同的時刻進行。場內有一套音響，場外有一個現場樂團。舞蹈表演有時為了收緊表演張力而靜肅發展，這時場外的電吉他正努力地狂飆。錯亂嗎？不！只見表演者與觀眾都盡力地調整自己的心念，更專注地把干擾排拒在感官之外，這個努力當然很難，但場中的人頓時成了如此契合的集合體。也因為這活動的純粹性，沒有利害，無關消費，所以那個觀看與被看、表達與接收的流通才會來得如此自在。有趣的是結束後表演者與觀眾一起留下來討論下午的經驗時，大多數人在談的還是舞碼本身的事，關於干擾的討論卻不多。有位明顯是舞蹈新觀眾的回應是，他打算來看的是舞蹈，為什麼有很多的舞碼摻入戲劇或語言這種非舞蹈的行為？
答案只有一個：「愛跳舞！」
這整個經驗耐人尋味的面向很多，一是有關為什麼要跳舞？再是為什麼要表演？然後是我們到底在看什麼？有關為什麼要跳舞，我在接下來的一天就得到了一個完整的答案。那晚在一個開放的跳舞場域裡擠滿了人，個個都是汗水淋漓，在音樂的陪伴下每個人都盡情地在每個時刻完整地表現自己，無觀看與被看，只是用身體行動去詮釋那個當下的自己。全部的答案只有一個，就只因為「愛跳舞」罷了！
而為什麼要表演？我想就像是有話要告訴別人一樣，想要表達，也希望有人傾聽。述說與分享對身為人應該都是必要的，只是有人說日常的話，有人倚賴戲劇影射人生，有人需要唱歌，也應有人期待用身體描述語言所無法對焦的情懷。存在與分享述說了一切。
然後是我們到底在看什麼？這是多麼難回答的一個問題。我心裡翻騰了幾個答案，卻無法三言兩語就把想法說清楚。看來又是一個可以作博士論文的題目了，也許將來我可以一一想清楚再說。而現在，在這些參與者的見證下，我知道最核心的理由不疑有它——就是愛跳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