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玉這位第一代海外華人藝術家,除了因作品在拍賣會上屢屢拍出高價而聞名外,我們對他的藝術、人生有多少認識?這位華人現代藝術的先行者早在廿世紀初便已透過毛筆、油畫的手繪過程,開啟現代藝術的辯證。這次在國立歷史博物館舉行的「相思巴黎:館藏常玉展」展出的作品是他過世前幾年所做,觀者可見其孤寂中帶著喧嘩的色彩,簡潔中呈現毫釐未失的嚴謹。
相思巴黎:館藏常玉展
即日起~7/2 國立歷史博物館
INFO 02-23610270
眾多現代華人藝術家作品中,能如常玉這般讓今人雅俗共享者可謂少數——你可從拍賣市場屢創高價的角度來認識這位藝術家,富豪的爭相追捧,總為藝術逸品增添幾許神秘氣息,畢竟價格也是衡量藝術方式之一;你也可以從藝術專業角度來剖析這位第一代海外華人藝術家之作,他是華人現代藝術的先行者,雖然就學術研究或專業評論而言,常玉仍有不少論述空間有待開發。
一窺常玉五十年前創作的總體樣貌
五十年前,常玉原定來台舉辦個展,地點在國立歷史博物館。為了在台首展,常玉創作了四十多幅尺幅不小的畫作,主題涵蓋風景、動物、裸女與靜物,都是他畢生反覆不斷繪製的題材。展品寄至台灣後,卻因一趟埃及行引發護照風波,常玉來台最終沒能成行,個展消失雲煙。一九六六年意外過世,常玉一度為世人所遺忘,一九九○年代「常玉熱」逐漸在台灣收藏圈蔓延開來,這顆光芒被遮掩的明珠重新被挖掘出來。
史博館藏有常玉油畫四十九件,加上購自私人藏家的素描三件。去年向文化部申請五百萬經費進行全面性的修復工程,讓數十年來因運輸和保存環境不佳造成的傷害得以檢修,在「相思巴黎:館藏常玉展」當中完整呈現,一窺常玉五十年前創作的總體樣貌。
不同於徐悲鴻等同期留法的中國留學生,常玉選擇進入非正式體制的大茅屋學院(Académie de la Grande Chaumière)學畫,當時正是畢卡索等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家們,匯集在巴黎、打造巴黎為世界藝術之都的鼎盛時期,這群被統稱為「巴黎畫派」的藝術家來自不同的文化脈絡,他們拆解學院與古典,用新的眼光重新組構世界。常玉也是其一。一九四五年常玉發表於《巴黎解放報》上的短文〈一個中國藝術家對畢卡索的觀點〉,指出當時畢卡索的創作已帶領藝術家踏出逃離學院的第一步,並開啟一條新路徑。在巴黎,常玉很快接受了現代主義,藉由風景、人物與靜物等題材,透過大量習作與研究、反覆描繪。自小奠定深厚的書畫基礎自然融合於西畫當中。廿世紀初在巴黎的常玉,便已透過毛筆、油畫的手繪過程,開啟現代藝術的辯證。而將東、西方媒材與美學融合的現代藝術,廿世紀中葉後,才如漣漪般逐漸在華人藝術圈發散開來,至今仍為浩大的藝術命題。
孤寂簡潔中的喧嘩與嚴謹
常玉的繪畫色塊簡潔、線條俐落,是它們至今能保有當代性格的主要原因。層層顏料的交疊自然產生混色的效果,善用油、水、墨與凡尼斯(Varnish)等材料特性,試驗出特殊的筆法與效果。常玉的風景經常結合動物,廣袤大地僅用色塊表現,是想像中的天、地、境,而徜徉其中的馬、斑馬、長頸鹿、豹、象等動物,渺小又變形的樣態猶如常玉擺上去的小玩具,或也像是點綴用的小色塊。
徐志摩形容常玉的裸女為「宇宙大腿」,流暢的線條勾勒出身軀輪廓線,敷以白或金黃膚色。與同以書寫性線條著稱、被歸為巴黎畫派的日本藝術家藤田嗣治相較,常玉的形構以更簡潔俐落見長,這點在靜物畫中表現同樣明顯,代表性的鹿角狀枝梗、各式插枝的瓶花,西洋靜物畫的結構結合中國傳統花鳥畫的元素,經過每一次的結構組構、色彩的探究,即使相近的構圖也因色調不同而呈顯異質感。
「相思巴黎」展出作品是過世前幾年所做,孤寂中帶著喧嘩的色彩,簡潔中是毫釐未失的嚴謹。常玉雖在異鄉困苦潦倒,或許也正是巴黎才能滋養常玉藝術生命的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