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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工廠以蔡燦得主演的三度加演《男言之隱》台中場次,因颱風停演,損失慘重。(故事工廠 提供)
藝活誌 Behind Curtain 颱風過後……

直接受災戶 內心淌血誰人知?

表演團體、經紀公司有話說……

表演團隊與引入演出的藝術經紀公司,可說是風災停演的直接受災戶,除了當日票房收入付諸東流,之前籌備前置作業所花下去的人力、心血,也因此化為雲煙。不可能為了閃避颱風而不安排演出或活動檔期,團隊更期盼的是氣象單位能提供更細緻的預報資訊,而停演造成的損失,文化部能否提出補助方案,減輕團隊壓力?

表演團隊與引入演出的藝術經紀公司,可說是風災停演的直接受災戶,除了當日票房收入付諸東流,之前籌備前置作業所花下去的人力、心血,也因此化為雲煙。不可能為了閃避颱風而不安排演出或活動檔期,團隊更期盼的是氣象單位能提供更細緻的預報資訊,而停演造成的損失,文化部能否提出補助方案,減輕團隊壓力?

不過就在尼莎颱風攪局的一個多月前,「故事工廠」導演黃致凱才開心率領演員開記者會,宣告《男言之隱》即將三度加演並由藝人蔡燦得擔綱女主角。未料人算不如天算,原訂今年七月廿九日晚、卅日下午,在台中國家歌劇院演出兩場《男言之隱》,因台中市府宣布廿九日晚上及卅日全天停止上班上課,導致該劇走上停演命運,估計損失五百萬元。劇團創辦人林佳鋒上官網告急,請觀眾購票支持新戲《莊子兵法》,幫忙度難關。

前置作業付東流  情何以堪?

林佳鋒盤點災損,不但兩場票房四百萬元收入須退還給購票的戲迷,製作前期投入的行銷、排練費泡湯,技術人員裝好的舞台要拆掉、演職員到台中的交通食宿費……全部付諸流水。接著傷腦筋的是,何時可在原場地再擇日上演?萬一不能在原場地演出,是要換到其他什麼地方?一旦有了場地檔期,還要所有演職員、舞美人員能配合,確定復演後,再發新聞、跑宣傳、賣票、交通、食宿……全部要再處理一遍。

「劇團營運本來就靠票房收入支撐,尤其故事工廠才成立三年,之前投入硬體成本尚未回收,也沒有足夠的現金流。」林佳鋒本來寄望以加演票房收入挹注劇團三個月的營運費,然而因為取消演出,不但四百萬元沒了,原來三個月的管銷及製作費仍要設法付清。

好不容易有了檔期卻停演,林佳鋒實在嘔氣。「現在每一個劇團到台中,都希望能進歌劇院演出,我們是遞案、通過審查、分配到檔期,又經過協調才確定演出日期,不是你想幾號演就能幾號演的。」廿九日晚間根本沒大風雨,其餘時間天候良好,甚至偶有陽光。當然放颱風假是依法行事,但這一切看在劇團眼裡,真是情何以堪。

錯失與美好表演相遇  無形損失

與故事工廠一樣損失慘重的還有同為尼莎受災戶的老牌經紀公司新象藝術。由其引進的日本舞踏團體「山海塾」《回——喧囂的海,寂靜的地》原訂七月廿八日、廿九日在國家戲劇院演出,其中廿九日晚場因尼莎進逼,取消演出。

新象國際事務組經理蔡昀修還記得,「廿八日演完第一場,每個人都盯著氣象報告看,日本舞者甚至拿出手機看日本預測颱風路徑與台灣預測的差別在那裡。」廿九日,尼莎從輕颱變中颱,促使台北市府早上十點多宣告當天晚上全市停班停課。「我們知道國家戲劇院所屬的兩廳院是受文化部監督的行政法人機構,須配合政令,但仍抱著一絲希望,持續跟場館溝通,直到下午確定停演,才死了心動手拆台。」

蔡昀修細數《回》的停演損失至少有三方面。對新象來說,自去年三月開始策劃邀請,取得山海塾同意後,費時溝通談妥來台檔期。緊接著年中向兩廳院申請場地,經過漫長等待,在確定拿到場地後陸續展開宣傳、售票、訂機票、排食宿……這些付出再加上票房損失,至少三百五十萬元起跳。

「山海塾亦有損失,除了等待表演日期確定外,藝術團體一樣有出國巡演的成本需要負擔,不是停演了就不用承受。」最痛心的是,無法以金錢算計的表演藝術界的損失。蔡昀修說明,舞踏是日本舞蹈界在戰後對社會受西方影響下所產生一致性的反思,企圖破壞西方傳統的美學觀點所開創的全新舞蹈形式。天兒牛大一九七五年創立山海塾,將舞踏推向更加唯美詩意境界,其創作影響許多亞洲的現代舞蹈團體,此次是睽違九年再度受新象邀請來台表演新作品,是新象向舞蹈大師致敬的方式,「取消演出對新象,對山海塾,對表演藝術,對觀眾,皆是難以言喻的損失。」

音樂節同日數場演出  命運大不同

付出了一年多的心血,成果未能在黑幕拉起那一刻實現,蔡昀修口中滿是惋惜。但同樣受颱風影響,卅日亦是停班停課,台北國際合唱音樂節的開幕音樂會卻有不同的結果。

台北國際合唱音樂節由台北愛樂文教基金會主辦,邀請團隊有日本、瑞士、西班牙、瑞典、芬蘭、及塞爾維亞等國合唱團。自七月廿八日起至八月六日,共舉辦廿五場音樂會,另有合唱音樂營、指揮研習營、大師班、講座,及免費的午間音樂會。

音樂節經理丁達明指出,「有四檔節目受風災影響,但命運不盡相同。」廿九日晚在雲林文化處表演廳的瑞典男聲合唱團「史旺宏歌手」(Svanholm Singers)演出,因受尼莎波及,順延至卅一日晚舉行。

卅日當天有三檔節目:中午在台博館有免費午間音樂會、晚上在國家音樂廳有開幕音樂會、高雄大東文化中心有塞爾維亞斯巴耶齊重唱團(Svetlana Spajić Group)音樂會。

「因為台博館閉館,午間音樂會自然取消演出。開幕音樂會能夠大逆轉如期演出,算是死而復生。」丁達明說,當廿九日政府宣布次日停班停課,隨即在官網及電視跑馬燈公告開幕音樂會停演消息。只是他根據經驗判斷,入夜後颱風眼很可能就離開台灣了,次日台北有機會放晴。而此次開幕陣容龐大,新加坡「創樂者交響樂團」來了一百名團員,加上台北愛樂合唱團一百五十名團員,總共兩百五十人,已排練了好幾個月,真得要取消演出嗎?於是他半夜寫了一封電子郵件給兩廳院相關人員,詢問應變可能性。

節目異動  牽一髮動全身

第二天,台灣果然脫離暴風圈,台北無驚人風雨。丁達明立刻致電兩廳院請問演出可能性,並在中午獲正面回覆,他隨之在官網上公告照常演出好消息。「演出當晚不論是台上團員還是台下觀眾,每個人情緒皆很興奮。」尤其驚喜彩蛋——台灣星戰鐵粉501軍團穿上星際大戰電影道具服、戴上頭盔,化身黑武士和帝國軍上台時,全場嗨翻。

尼莎前腳走,海棠颱風後腳到,高雄因受海棠影響亦在卅日停班停課。丁達明說,「大東(藝術中心)尊重團隊想法,我們評估後,決定如期演出。當天來了兩百多名樂迷,沒有來的觀眾,就依規定退票。」

丁達明解釋,音樂節目也許不用負擔很多的裝拆台費用,但是節目異動造成的結果是「牽一髮而動全身」。譬如有國外講師預訂廿九日抵台,因風雨影響航班,遲了兩天才到,已排訂課程取消後再重新安排新時段,因為調來換去的,勢必牽連其他研習課程及講座。又如雲林瑞典男聲音樂會改至卅一日表演,除再度確認場地、亦要調派人力處理票務、安排交通往返等行政事務。

丁達明還說,每個樂團來台條件不同,災損金額因團而異。重要的是雙方簽合約時會明訂,遇不可抗力之自然災害而取消演出時的應變對策,但是說到底天災無法預測,不幸碰到了,就坐下來好好商量如何解決吧。

演不演?  氣象預報與場館態度是關鍵

既然颱風多於暑期造訪,避免表演藝術成為「看天吃飯」的行業,有無可能避「風」頭,減少此期間演出?

丁達明搖搖頭,「全球氣候變化日益顯著,颱風有可能五、六月或者十一、二月來,要如何閃?何況對音樂團隊而言,暑假是音樂系學生研習旺季,曾有港澳學生利用這段時間來台參加大師班,兩個月就來了好幾百人,不可能因為夏季多颱,就不在暑期辦活動。」

林佳鋒則說,「是否能在颱風期演出,有時要看場館。」故事工廠曾在百貨公司場館演出,遇過台北市府宣布因風災明天停班停課,但百貨當晚貼出公告「明天下午兩點照常營業」,意即颱風還沒發威,企業已知颱風今晚將離境,劇團亦就照常演出,不受風災影響。林佳鋒分析,地方政府判斷是否達到停班停課標準的法定資料來源是氣象局,但企業還可以參考其他專家預報,才敢通知專櫃人員明天下午到班。

的確,近幾年「颱風假」的經驗是,早上有風雨,下午風平浪靜,以致很多人不是在家躲風災、整家園,而是逛百貨、看電影。

丁達明想問,「地方政府公布停止上班上課時間,可否更細緻些?」他說平日因風災公告的停班停課訊息,有分早上下午或晚上,但若是週六、日逢停班停課,似乎皆指向全日停,這對一般行業來說也許沒問題,但對多在週末假期晚間演出的表演藝術活動而言,很是困擾。他希望政府「日後公布週六、日停班停課,能細分早午晚三時段。」

一樣有災損  文化部可有補助方案?

林佳鋒最關心的是,為何文化部沒有針對天災停演的補助方案?他說這麼多年來,幾乎年年都有表演團隊遭遇天災,但即便如果陀劇場在前幾年接連遭遇風災,也只是提早拿到文化部扶植團隊尾款,紓困而已。當然,文化部設有《文化藝術團體急難補助作業要點》,去年布拉瑞揚舞團排練場因為尼伯特颱風受重創,亦依據該要點申請到補助,然而今年故事工廠想依據該要點申請補助,卻於法不合。林佳鋒試問,如果政府目前無法源協助團隊,是否應思考修法、立法?

其次,林佳鋒也提到農漁民,當他們遇到天災時,政府即啟動補貼災損機制,或有農漁會助其度過難關,為何從中央到地方,毫無針對表演藝術的低利貸款申請,協助團隊度過財務困境或資金周轉壓力?

他建議文化部,若遇風災可向全台各地文化局處調查有多少節目因而取消演出,造成多少損失,掌握相關數據後,再協助團隊向銀行申請低利貸款。又因為劇團多無房產等擔保品,是否可由文化部出具公文信用保證?就如文化部文創發展司有文化創意產業優惠貸款,文創業者只要通過審查,文化部會發函推薦信保基金,透過信用保證協助申請人取得資金一般。

那麼,現在市場上已有的保險商品「節目中斷保險」,或可提供團隊透過保險適度轉嫁天災風險,加快療傷止痛速度?

林佳鋒表示,目前市場上至少十幾家保險公司有「節目中斷保險」,但有幾個原因促使團隊投保意願低落。第一,保險費率約票房的5%,投保一場演出的保險費要十幾廿萬元。林佳鋒直言,劇團都賺嘸錢了,哪有多的錢投保?其次,若演出皆在颱風旺季,是要保一場還是保十場?劇團能負擔投保十場的金流嗎?第三,即便劇團有心投保,也要有被拒保的心理準備。對保險公司而言,若一週內有廿個團投保,保險公司收三、四百萬元保費,萬一遇風災,保險公司理賠每團四百萬元,總共要賠八千萬元,對這種賠率很大的業務,保險業者難道不會精算?事實上,故事工廠雖知中斷險種,但並未投保該險;台北愛樂文教基金會及新象亦對該險種不了解。

當然人助亦要自助,林佳鋒建議表演藝術界思考設立一筆共同基金,在團隊每場演出時多收一點場租當基金來源,萬一遇到災損,停演了,拿它來幫團隊解燃眉之急。

希望政府考量產業別  建立彌補災損機制

蔡昀修對「補助」這件事,特別心有戚戚焉,「新象於一九七八年成立,四十年來做的文化工作不比公家藝文機構少,但政府很多時候把民營主辦單位歸類為靠票房賺錢的商業團體,並未提供更友善的政策來支持整體表演藝術環境的發展。」新象已舉辦逾萬場活動,參與人數超過一千萬人次,與上百個國家藝文團體、兩萬多名藝術家往來,近期如世界頂尖男中音之一湯瑪斯.漢普森將於十一月舉辦首次訪台音樂會,這一切靠的就是樊曼儂與許博允兩位創辦人對藝術的熱愛,以及企業、好朋友長期贊助,一路走來十分辛苦。

對於表演藝術在社會整體發展的角色,蔡昀修表示,所有建設的最終目標是為人,而要完整一個人,精神層面很重要。表演藝術就是在做充實人們精神的志業,可是總被放在需求的最邊緣。「私人主辦單位的場地成本、售票系統、宣傳管道,比不上有公部門支持的機構,要靠票房支持營運已是一件困難的事了,若再遇上天災取消演出,無異是雙重打擊,希望政府考量產業別,建立彌補災損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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