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顧過往一年中國的表演藝術發展,可以看出四個關鍵詞:「矛盾體」、「勇敢」、「商業」與「人」。表演藝術市場從資源的分配與營利的成績來看呈現了矛盾與數字的「神秘」;在風向左轉的狀態下,「異端分子」的勇敢特別突顯;劇場的商業發展竟已到達可股票上市的頂峰;眾多的培訓計畫,顯示劇院專業人才終於受到重視……
「北漂」是許多中國年輕人成功的夢想所寄,也是許多文青、藝術家實際的生活寫照與創作的靈感,更是北京文化中最具特殊性的一個元素,然而受到十一月份驅趕「低端人口」這個現代社會老悲劇的影響,估計不但會讓北京的文化面貌產生本質性的變化,表演藝術的生態也可能重新洗牌。
中國的表演藝術產業一直是一個矛盾體,80%的商業市場是由20%的民間公司開拓出來的,而數量占了80%且資源獨享的國有院團專注於維繫「主旋律」,與欣欣向榮的表演藝術市場實際關係並不大。另一個矛盾且弔詭的是數字,民間公司的資金有多少是屬於政府投資的,一直是個神秘的數字。每年的產業年度統計數字也有神秘性,去年和今年一般票房的慘狀是實際運作的人心知肚明的,但是官方和不同民間單位的數據肯定如淘寶網在光棍節的銷售數字,每年增加。
勇敢的「異端分子」
十九大之後,在大國崛起,國內外情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中國對文化卻亮了左燈,本已完成的國有院團轉企改制,一夕之間又打回到為政治服務的狀態;國家藝術基金挾著龐大的資源,不但增加國有院團的聲勢,同時也收攏了許多民間的創作力。在「正能量」藝術品味一統天下,極度壓縮信奉「藝術是自由的」人們精神空間的趨勢下,當然會有更多的「異端分子」。其中高調的兩位是值得注意的:天津大劇院前院長錢程和蓬蒿劇場創辦人王翔。天津大劇院在開始的五年裡,不計成本地引進許多世界新的、優秀的大型舞台作品,打開且打開了中國戲劇界的視野,讓天津大劇院在極短時間內成為眾人的熱點話題,名聲直逼北京國家大劇院,對中國表演藝術與世界舞台接軌的貢獻不在話下。今年因未拿到第二期經營權所引起對錢個人和天津大劇院的普遍遺憾,可見民間與官方的價值觀是不一樣的;王翔則為了買下已經營九年、辦了七屆北京南鑼鼓巷國際戲劇節的蓬蒿劇場,個人負債四千萬人民幣,他對大眾動之以情的呼籲似乎收效不大,目前正以小額捐款入股的方式集結有心人讓蓬蒿繼續存在,成效如何尚待觀察。視金錢為身外物,一心以藝術改造社會人心,錢程與王翔的誠意不假,在大陸如此政治化、人際關係複雜、利益掛帥的環境中有如此的氣魄,勇敢!
表演藝術商業化有可能嗎?以中國龐大的市場體量,這應該是理所當然的結果,只是在先前的廿多年裡,這個市場還沒有確立可以操作的商業模式,只有許多的嘗試,許多的泡沫。今年不一樣了,開心麻花在上映了第二部電影《羞羞的鐵拳》並取得近廿二億人民幣的票房之後,已申請正式上市。一旦進入到A股市場,開心麻花的意義就不僅止於證明表演藝術是可以商業化,是有利可圖的,而更是中國表演藝術商業市場的確立及未來市場發展的穩定性。
終於開始注重專業人才
八月份,座位數超過八千,位於南京的江蘇大劇院開幕,至今中國新型大型劇院的數量已超過一百,然而各地興建劇院的進程並未放緩。硬體的快速建成帶來的最大問題是劇院營運專業人才不足的窘境,有識之士多年前就呼籲此事,但直到今年,終於看到劇院管理專業人才的學習潮,這從專業學校、劇院申請國家藝術基金相關人才培訓的計畫大量增加,以及一些民間單位設計課程招生的熱烈情況看來,大家的眼光終於轉到人的身上,開始重視專業,開始從野蠻生長的狀態,逐漸沉澱了下來。
這些小小的總結並不足以看清中國表演藝術發展的現況與未來走向,但有了改變的蛛絲馬跡,這也夠我們警惕、思考與期待,以及問一下,二○一八年我們能做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