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一名歌者熱愛演唱史特勞斯（Richard Strauss）《阿拉貝拉》Arabella裡深情單戀者馬泰歐（Matteo），竟也熱愛演出《魔笛》捕鳥人帕帕吉諾？這疑惑不僅出於男高音與男中音各自有不同聲區，更在於角色個性迥異。然而，六月將與國家交響樂團演出《帕西法爾》的德國男高音哈特曼（Will Hartmann）正是這樣一位歌手，在他出人意表的陳述中，其實有他最簡單真摯的詮釋觀。

當歌手是必然的選擇

哈特曼出生於德國東部的山城席根（Siegen），此處距離科隆大約一小時車程，四面由山環抱，是英語不甚通行的傳統小鎮。他的家族裡沒有音樂人，父親從事園藝工作，母親為家庭主婦，但她每日「工作」之一，便是唱歌給哈特曼聽，哈特曼說這些民謠就是他的音樂啟蒙。

他幼年就加入當地教堂的唱詩班，隨後又偶然在一位指揮推薦下，加入了程度更好的合唱團，並於十四歲開始接受鋼琴課程。「我從女高音唱到男高音，再從男高音唱到男中音，結果現在又唱回男高音，這好像是小時候就決定好的。」哈特曼記得在這段合唱團時期，他們唱了許多德弗札克的作品，冷門者如《聖經之歌》（Op.99），他頗受指揮青睞與鼓勵，常常擔綱獨唱片段。當時他便深深覺得，歌唱時的心情，相較於彈奏鋼琴，顯得更為自在、愉快。

前述宛如閱讀音樂家故事書背景的歷程，其實正突顯出生於現代的哈特曼並未從小就決定踏上演唱之路，音樂只是他極大的興趣，豐富了年少生活。於是到了十八歲準備念大學之際，他終於面臨對未來方向的抉擇。當時他對醫學懷抱興趣，但內心又完全割捨不下學習音樂的渴望，考量許久，他決定追隨自己的直覺面朝音樂，但準備時間僅有兩個月。他後來順利考入了德國最好音樂院之一的科隆音樂院，雖然驚訝，卻也更加明瞭自己的天分為何。

如果說許多音樂家的音樂生涯是被「選擇」出來的，哈特曼覺得，他的音樂之路，更是因為他相信自己的內在之聲，「我從小就很愛唱歌，很愛演戲，內心隨時都有很豐富的感覺，我真的說不上來，我只覺得必須要踏上歌劇舞台。」

在大學時，哈特曼專攻男中音演唱，他特別喜歡美國低男中音（bass-baritone）喬治．倫敦（G. London）：「他的演唱直接、自然，完全不造作（artificial），是我一直想努力的目標。」大學畢業後，哈特曼獲得了兩個聲樂大賽獎項，一是以十九世紀奧地利男高音吉哈第（A. Girardi）命名的聲樂大賽，曲目聚焦歌劇與輕歌劇，一是於法國史特拉斯堡舉辦的聲樂大賽，聚焦演唱華格納作品，這兩項比賽都證明了他能唱擅演的特質。一九九八年，哈特曼參與了英國皇家歌劇院製作的理查．史特勞斯《埃及的海倫》Die Agyptische Helena，憑藉劇中的悲劇配角大吾德（Da-ud），登上一線舞台。

接下來十年，他雖以男中音出道，但他卻從來沒有忘記少年時演唱男高音的感受。「在唱男中音的日子裡，我其實都在聽男高音的曲目，我最常聽的就是溫德利希（F. Wunderlich）。」這位哈特曼的德國同鄉前輩，聲音溫潤卻不失清亮，詮釋細膩卻又無比自然，其演唱的莫札特人物與藝術歌曲是廿世紀樂壇最美麗的瑰寶之一，其演唱風格深深影響了哈特曼。

終於在二○○一年，哈特曼決定從男中音身分轉換至男高音，「你問我這個過程有遇到什麼困難嗎？我想因為一直以來我都在準備這件事，因此沒有太多阻礙。比較有趣的是，那一年，我在同一樂季的《魔笛》裡可以演唱兩個角色；幾場唱帕帕吉諾，幾場唱塔米諾王子。」哈特曼述說時語帶熱情，彷彿那不是一段掙扎歲月，而是最有趣、享受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