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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名伸(蔡詩凡 攝)
特別企畫 Feature 來場成熟的冒險!(一) 62歲,舞蹈家

古名伸:有地方就可以做夢,擁抱斜槓的無限可能

才從臺北藝術大學舞蹈學院退休、領了國家文藝獎,舞蹈家古名伸一點也沒閒著。去年才和戲劇導演李小平聯手演出了《星圖》,北中南跳了一輪,今年4月才結束最後一場公演;一回頭,她年初又頂下經營7年、位於大稻埕尾端的老屋咖啡「走馬啡」,找了一群舞者進來兼職,煮咖啡、做甜點,也籌辦活動;二樓裝修成排練室,窗戶正對著大馬路,平日午後仍是一室靜謐,她取名為「跳舞蘭」。

這位愛喝咖啡的舞蹈教母,用一間咖啡店加一個舞蹈空間,將此生兩個摯愛結合,問起在跳舞蘭都做些什麼,她撈起抹布就開始擦玻璃,「這就是我在這裡最常做的事。」

轉念,享受斜槓帶來的新鮮與未知

投入一輩子的舞蹈教育,古名伸總是看著迷惘的年輕舞者來來去去。過去她的責任是將這些年輕人訓練到位,優秀地送出校門面對世界的舞台;然而退休後的她,站到學校的另一端,這才真正看見舞蹈生態的困境。

她細數,台灣每年有200位舞蹈畢業生,10年就有2,000個,小小的島擁有這麼多的專職舞者,該說是台灣舞蹈教育太成功嗎?她苦笑說,「這些舞者,沒有市場。」沒有一個平台能真正養活他們,舞者也不會放棄跳舞,那這2,000個舞者該如何消化?成為她近年反覆思考的問題。

與此同時,她眼睜睜地看著年輕舞者一個個斜槓了無數的工作,有人取得堆高機的執照、有人拍廣告,「說到底,房租要付、舞還是要跳;你說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個問題沒有答案。」活到這個年歲,她總算是「認得」了這個事實。

過去的她總是將舞者推向舞台,如今她認清,舞者可以四處打工、游牧跳舞,也可以去開堆高機、演戲當明星,「舞蹈可以是生活中的空氣和水,不一定要成為職業。」這麼一轉念,斜槓不苦了,反倒充滿新鮮、未知與無限的可能性。而她彷彿收到老天的召喚,頂下走馬啡、開了跳舞蘭,試著用自己的力量,成為這些年輕舞者的斜槓中繼站。

有地方就可以做夢

「無論到哪個年紀,開創都是必要的。」

打從接觸即興開始,古名伸就深為「未知」著迷。當舞者都在控制重心,接觸即興卻逼著她放掉、將重心放在別人身上,「你甚至不需要雙腳著地,卻能知道座標在哪,太新鮮了!我好想知道身體可以變怎樣、還有什麼事會發生!」即便過了數十載,說起與接觸即興的初見面,古名伸的眼睛依舊閃爍著熱情的光芒。

她對「跳一輩子舞」的傳奇宣言沒有興趣,持續跳舞只是出自對身體的好奇。「我從來沒有這麼老過耶!」驚呼的語氣還青春,變老於她彷彿美麗新世界,還想探索、還想感受,還想好好研究身體這座實驗場。因此她依然跳舞、健身,將身體機能維護好,方便研究的進行。

因此當她面對2025年的高齡化社會,心態反倒悠然。「我們這一代的樂齡人士跟以前不一樣,大家辛苦一輩子,如今多半想著怎麼享受人生。」她笑說,這些人不像上一輩那樣委屈,都懂得好好過自己的人生,大家不用太擔心。

而開了跳舞蘭之後,可能性源源不絕。有人來排練、做演出,也有人開課、辦講座,她領著手邊這群斜槓年輕人腦力激盪,推著他們嘗試未知。儘管地方不大,但看著一屋子年輕人湊在一起聊,擔心的產業危機,彷彿就還有一線生機。

做少一點,做好一點

表演藝術終究要接近人群、與大眾接軌,因此古名伸認為,讓更多人理解跳舞這件事,是此刻必要的事。「而能夠做這件事的,也只有舞蹈人自己。」她說,「只有我們自己主動投入推廣、分享跳舞的知識寶藏,產業才有希望。」

眼見現況,所有人都在搶少量的資源,一份資源要做三件事,古名伸決定逆向思考,建議大家少做一點,「本來1年做兩個作品,改成做1個就好。」她認為,觀眾不會突然懂藝術、政府也不會突然理解表演藝術的需求,不如從藝術工作者自己開始,改變產量速食化的現況,將品質做好。「就像是蛋黃酥!」話鋒一轉,古名伸興致勃勃說起最近的觀察,店家瘋狂生產的蛋黃酥、一過中秋節就變成銷不掉的庫存,跟表演藝術的處境一模一樣。倒不如每個人做少一點、做好一點,民眾珍惜著吃,工作者的熱情也不會太過消磨。

「身體不是給你拿來固守的,一定會變。」她期待大家都能跳出來看看這個世界,把自己當成接收器、感應器,也是控制中心,擁抱並享受時間這座長河的流變,一起慢慢走過日子,就像是我們一起走過的疫情這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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