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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藝之路的收穫
(Norman Normal 繪)

2023年5月底,終於踏上赴京之途,此次是應北京京劇院之邀,安排了10天的教戲課程。據說消息公布後,有30幾位青年演員報名,經過篩選,京劇院內一團、梅蘭芳團、青年團、演藝中心以及黑龍江京劇院,共20位學員入選。我特別準備了兩折梅派戲《西施.響屧廊》和《太真外傳.七夕盟誓》,以及一折新創劇《王熙鳳大鬧寧國府.誆尤》,都是20分鐘左右的個人表演片段,戲雖不大,表演含金量卻很高。教學時間才短短10天,真是個有難度的教學日程。

說到我的教戲經驗,大約是從20幾年前開始的。先是在社區大學,後來陸續加上北藝大、台藝大、台大,在各大學和研究所擔任傳統藝師。我教學的初衷其實是為了推廣京劇藝術,那時一週有3到4天都在上課。我的教課宗旨是希望每位學生都能開口唱戲,所以,我很注重開發每個人的發音,每次上課我都會用上半小時來帶領學員們喊嗓,練習吸吐氣的技巧、聲音和字之間的連結。我覺得聲腔是戲曲教學裡最難的一部分,中國字的音韻學是世界上頗為獨特的,每個字都是一個完整的發音體,不像其他語系是以字母串起形成語句,義大利歌劇和中國戲曲最大的不同即發音吐字的差異,而任何一種地方戲的聲腔都有著不同的四聲,產生了傳統戲曲不同韻味的腔調。如國語的四聲是:1花、2團、3錦、4簇,另外還有若干地區的方言不只有四聲,差異性就更大了。在教唱京劇的時候,往往需要花很大的力氣調整學生們的發音,因為只要找到字的正確發聲位置,唱起來就會有行雲流水之感,然而這只是一種理想的狀態,發音正確這件事連專業演員尚難達成,業餘愛好者就更難了。若真的喜歡則需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慢慢了解領悟。所以,有許多學員學了幾年後會突然欣喜地告訴我,他終於聽懂我在說什麼了。

在那近10年的教學過程中,我真的是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教學相長,因為在我來說從不是問題的地方,學員們實踐時卻是非常地困難,那些學生來自各個不同的學校,但他們都相同地理解不了京劇的聲腔和旋律的轉折。又因為每個班的人數都很多,所以我只能讓他們以大合唱的形式來學習,每學期終了還安排成果展。大概戲曲的學習非常有新鮮感,所以學生們都非常地投入認真,因此那幾年的教學我覺得是蠻有成就感的。後來因為事業上有別的規劃,我就停止了在各個學校的課程。

近年來我在台灣各劇團給年輕演員教戲,開始有了不同於之前以推廣為目的的教學方式。我為梅派的表演藝術做了一個比較完整的唱念做表教學系統。現在的年輕演員都是從戲曲學院畢業的,但因為學校是學科、術科並重,所以在戲曲的學習部分是明顯不足的。而進到劇團開始演員的工作後,承擔的戲碼比較繁雜多元,劇團也無法完全從流派的角度來安排演出實踐,所以我費心教的梅派戲,隔了一陣就會慢慢還給我,這種情況令我非常苦惱。本著代師傳藝之心,我此前從沒想過正式收徒,但這種學不紮實的情況似乎又無解。後來,有個朋友的分析有道理,他說郭靖在習武的過程中,先是有多個師父教給了各式各樣的武功,但最後還是拜師洪七公習得降龍十八掌後才練成真功。這和梅大師所說的藝術規律「簡繁簡」是有異曲同工之理!到了一定的時刻,演出者必須要有好的老師規範聲腔做表、傳授剖析人物創造角色這幾種功夫,並且持續堅持不斷精進才有可能成為一名優秀的表演工作者。

於是,我打開心房,願意肩負起傳承的責任,就在今年開始了教學生涯中最重要的一個決定——開始收徒培養梅派後進。第一批是台灣國光劇團的黃詩雅、 當代興傳奇的黃若琳和陳允雯,這3位學生分別在不同時期開始跟我學戲,但都在今年突然有點開竅能理解我說的話了!看來是時候該為他們規範技藝,進入每個人下個階段的表演生涯吧!所以這次的北京之行,算是我在大陸地區開始尋覓適合學習梅派的年輕演員來做人才儲備庫。也盼望未來在北京京劇院,我能繼續開枝散葉為京劇梅派藝術的強大貢獻自己的一份心力。

藝術家請回答-吳珮菁廣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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